【六话.道路】（其五）

MA甩动着那根已经失去刃部，现在仅仅只是一条黑色缆线的尾巴向着天空发出足以响彻战场的响亮鸣叫，鸟啸就像是带有魔力一般，布鲁曼们的“眼睛”上的红光突然收束，像是被这魔力吸引了一般纷纷从原来的前进路线调转而向着战场的后方而去，黑色浪潮退散后才露出下方的情景，数台全身都是不断流出黑色油液的钻孔，装甲被撕的残破不堪暴露出下方的线路与骨架，就像是被蝗虫啃咬过的庄稼一般的盖雷尔给逐渐陷入寂静的战场增添恐怖感，异样的情况让刚才还在背靠背互相掩护作战的二人陷入困惑。

“这些家伙…撤退了？ ”

海伦盯着驾驶舱屏幕，根据上面不断流窜的资料和情报数据推测那些突然调转方向的布鲁曼们的前进方向与目的地让列金雷兹抬起手臂，直到扣动扳机数次无果后才意识到悬挂在腕部的滑膛炮已经打空了子弹，啧了一声以后只能挥动手臂将炮口回转后方收起武器，但随后又因为遍布狼藉的战场和死去的士兵感到痛心，但下一秒又被从身后震动打断心思。

“不太可能…恐怕是列拉金的原因吧，还有，这个还给你了，刚才从海里捡到的，没想到意外的好用啊。”

弗内乌斯弯曲手臂，手肘轻轻撞击着列金雷兹的后背，把缠绕在剑形锤矛上的因为夹杂着油污而浑浊的海水甩干净后锤头朝下递向身后，甩了甩另外一只手上的步枪，已经感受不到子弹的重量后便松开握着枪柄的手指，仍凭他落到海中。

“你们还能继续战斗吗？”

“………难说，盖雷尔已经损失一半了，还活着的…子弹也差不多打空了吧…推进器的燃料也…你呢？”

接过武器后海伦确认了一下界面上关于机体的各项数据，因为每一项都很难说是理想状态，头盔下方的脸上写满了烦躁，而另一边的萨谢斯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强忍着即将又一次喷出的鼻血，用大拇指一把抹掉早就已经凝固的鼻血痕迹，或许是因为开始接近Ma的缘故，弗内乌斯眼中光芒变得越来越强烈。

“还可以吧，不过果然不直接干掉母体的话就会没完没了啊……加拉尔霍恩的援军呢？有消息了吗？接下来看来要直接对Ma做攻击了。”

“……还是联络不上，羽川支部长到底在干什么啊…这边已经维持不下去战线了，不过我还能…！”

“你就给我老实点吧…你过去是想碍手碍脚的吗？ ”

“………切…”

自己紧紧盯着目标的视线内突然进入了一条Ms的手臂，只好收齐准备突进的架势，重新将锤矛扛在肩上看着那些从自己身边经过，笔直向着Ma而去的布鲁曼群。

“不过…我有点事倒是想要拜托你。”

红色的列金雷兹和盖雷尔们开始向着战场外撤退，确认周围已经无人以后萨谢斯终于不再忍耐，鼻血一口气大量的喷了出来，疼痛与虚脱感一时间让脑袋不断响起嗡嗡声，但还是用手臂一下子抹掉快把下半张脸染成红色的血液，然后看了看已经被染红的手臂，然后又看了看远处的那台白色的怪物。

“冷静点啊…弗内乌斯，你是想杀了我吗……我知道，那是你的对手吧，我肯定不会让他把所有的好处都抢走的。”

被贯穿的眼部不断的从尾刃的缝隙中冒出漆黑的烟雾，这道黑雾随着保持着静滞的姿势的列拉金下沉在海洋中画出一道黑线，而“三日月”只是轻闭双目沉思着，海水不断从破损处渗入驾驶舱中，冰冷和盐分带来的疼痛让这个已经快要抵达极限的少年保持清醒，已经感受不到手上武器的触感，恐怕在刚才坠入海中的时候切割锤和脱手了吧，既然已经失去了武器，那便先冷静下来思考如何战斗吧。

即使是正在召集布鲁曼，Ma的视线也从来没有离开过海面，雷达与感受器一直试图寻找到那个将自己逼入如此绝境的“危险目标” 。

“团长…！？ 团长！？团长——！？”

少年少女们的担心声音突然一瞬间从通讯中涌来，但对于正在沉思的自己来说这些因为设备受损而充斥着杂讯的声音可并不算得上什么值得感激的事情，但依然试着在这一片嘈杂中试图保持思路。

就在所有驾驶着曼.罗迪的新铁华团成员都在试图联络上自己时，只有那台带天线的曼.罗迪和灰色百炼保持着沉默。

“雷哥…团长他…团长他不会…”

“吵死了啊你们…好好想想我们是因为什么才会跟着团长来到这里的…”

雷依然保持着沉默，而代替他回答的是率先对感到慌张的大家感到厌烦的少女，用手支撑下巴，以懒散的姿势靠在驾驶座上黑色的瞳孔倒映着界面上那些没出息的同伴们的脸。

“大家不都是因为憧憬那个家伙的力量…都是因为憧憬着拥有阿赖耶识的自己也能够用这份力量去做任何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所以才会跟随着他的，如果这个让我们憧憬…让好几个憧憬他的笨蛋死掉的他如果就这样被打败了，我就把他的尸体切成肉酱！”

“不错的提议……但你们吵死了！全都给我闭嘴！”

那熟悉的声音终于加入了这片嘈杂中，但就在众人欢呼的时候就被这厉声斥责所制止，保持着静止的列拉金空洞的左眼中重新点燃起红色的火光，一把抓住插在头部的尾刃，在骇人的金属扭曲声与零件被硬生生的撕扯下来的割裂声中，那贯穿了半个头部的尾刃直接被扯了出来，被锯齿撕裂而扩大的“伤口”中一下子爆发出浓浓的黑色“血雾”甚至将列拉金的头部整个笼罩起来，只有红色的光学镜化作光点贯穿黑雾，让列拉金仿佛变成了一只没有头部的怪物。

“雷，情况？”

“……加拉尔霍恩撤退了，Ma正在把布鲁曼朝着这边召回…再这样下去你会被包围的，团长，下一步该…”

“如果是要我们帮你快点解决掉Ma的话我可是随时都没问题的，光是打布鲁曼已经打到不耐烦了，现在可是手痒的不行～”

“贝莉…！！”

“要速战速决吗……不必了，雷和贝莉带着所有人远离这里，我说过了，这次计划Ma必须我自己一个人打到，你们要是谁擅自出手我可不原谅！”

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突然插嘴打断，但“三日月”只是表情平静的调试着机体，看着早已龟裂，被缝隙割裂出来的一些地方已经变成色块的界面确认着列拉金各处的情况，在水中翻身调整姿势双腿收拢，随后弹射出去开始急速上浮，笼罩在头部的黑雾也被洗去，成为身后长长的黑色轨迹，在完全被洗去后轨迹从黑色逐渐变成鲜红的闪电状，那是从暴露出来的列拉金的左眼中的流光。

“……啧…又打算全部自己来…”

“切，只顾着自己玩，团长这个小气鬼。”

听到命令后因为和自己的预想不同，但却很符合对方的风格，雷粗粗的眉毛皱成弧线，而贝莉则是无奈的怂了怂肩膀把曼.罗迪向着后方退去。

在察觉到迅速靠近的亚哈普讯号后Ma展开上下颌部向着海面喷出一道灼热的光流，光束虽然无法穿透海面但是却能用强烈的热量蒸发海面，海雾瞬间升腾，内部夹杂的盐分结晶在日光下闪烁着，面对着头顶传来的刺眼强光和那逼人的热量列拉金不得不调转方向选择另外一个位置上浮，但准星一直牢牢的锁定在水下流窜的黑影上，随着对方的运动方向Ma转动着脖子使得光束能够一直追上目标并把他压制在水下，光束掠过的水面都开始爆发出浓烈的水汽，这闪闪发光的烟雾很快便多到能将Ma的身影模糊。

“要比速度吗……正好！我接受了！”

虽然现在战场充斥着一种奇妙的梦幻感，但是被这种梦幻烟雾所笼罩的二人却都是闷闷不了的样子，雷双手抱臂满脸只是死死的盯着前方，任凭那些布鲁曼肆意的从自己身边穿过，而贝莉则是无聊到开始数有多少布鲁曼从自己身边经过，但还是感到厌倦率先发出叹息，而这声叹息也算是打开了雷的嘴巴。

“那家伙明明平时都很可靠…但一遇到这种时候就变得像小孩子一样任性…”

“明明你也没有多大吧？ 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是，能这样「任性」才是团长，不是吗？ 这个世界只有有力量的强者才能允许任性，正是这份强者的象征才让我感到憧憬啊…所以我打算更加「任性」一点，你也要「任性」一下吗，雷？”

尽管没有解释，但自己也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所说的「任性」是指什么，和自己所想的事情是一样的所以不自觉的笑了出来，默默握紧了操作杆身体前倾。

“呵…说的好像你还不够任性一样。”

“啰嗦死了你！到底要不要上！？”

不需要回答，二人几乎同时点燃了推进器，并且同样露出笑容，默契的左右散开冲入浓雾中加入混战，而他们突然的行动也让后方的团员们感到困惑。

“雷哥！？贝莉姐！？…艾什哥，我们……”

已经逐渐被烟雾吞噬的背影，眼睛已经失去目标的男孩只能转头去向身边的前辈求助，但这个行为也并非没有人能读懂，身旁的曼.罗迪光学镜散发出光芒，将手中的冲锋枪架起。

“还用说吗…！当然是大家一起跟上去啊！”

“你们就老实的给我待在这里…！”

突然从身侧冲出一个缠绕着烟雾的白色身影，飞起一脚就将曼.罗迪踢开，被踢飞的同时手中的冲锋枪也脱手飞到半空中，身影稳住身体后抬手将落下的冲锋枪接住，缠绕在身体上的烟雾也消散开来，半透明的绿色头部在光芒下闪烁着宝石一般的光泽，而那列拉金一样的恶魔面孔也瞬间让所有的新铁华团成员警戒起来，纷纷准备好自己的武器，而距离最近的布鲁更是直接把枪口对准了弗内乌斯，但是和团长驾驶的高达骨架如此相似的面孔也让他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握着操作杆的手颤抖着，但预测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对方只是伸出手，像是在向自己索要什么一样。

“枪，给我。”

“诶……？”

“快点把枪给我！不然我就在这里把你们全部干掉自己拿走！”

“咦…！？好，好的！”

在突然的威胁下感到恐慌的布鲁直接把手中的冲锋枪塞到了弗内乌斯手中，武器已经到手的萨谢斯也没有说什么，直接将腿部的推进器开到最大马力带着尾焰头也不回的冲进烟雾中。

“团长也是…这家伙也是…！难道驾驶高达骨架的人都会变得这么可怕吗？”

还在不断追赶着水下的列拉金的Ma突然感觉到头部侧方遭受冲击，大量的火花不断的在自己的头部装甲与身体上迸发出来，侧翼方向有一台百炼正在不断的用霰弹枪随意在自己身体上倾泻火力，尽管这些弹药根本无法击穿自己的防护但这种阻碍也一定要排除掉，转动头部粉色的光束朝着那台百炼横扫过去，高热升腾起的烟雾将百炼包裹，丢失了身影，而另外一侧也突然遭受冲击，另一边的曼.罗迪也在用冲锋枪对着自己的头部胡乱射击，又是转动头部让光束朝着对方横扫，但对方的灵活性使得光束根本难以追上，反而将她身后的那些追来的布鲁曼全部被扫过的光束摧毁，而抓准空档的列拉金也趁机浮上水面，但连续的追赶已经让他与Ma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炮击停止了…？明明我一个人也可以对付…！多此一举！”

但专注于眼前与Ma进行周旋的雷与贝莉模糊影子的“三日月”并没有察觉到来自身后烟雾中视线，锁定那毫无防备的背影后布鲁曼猛然朝着列拉金跃去，察觉到机械运动产生的声响后立刻转身，但已经失去了能够做出最佳反击的机会，就在布鲁曼即将得手，突然大量的火花连续炸裂在它的身体上，接连不断的冲击将他在半空中逐渐击碎。

“列拉金的情况如何…？”

在击落布鲁曼后萨谢斯先是松了口气，然后立刻打开通讯试着和那台已经快要接近报废状态的高达骨架交流，尽管心里满是不情愿“三日月”还是对接了通讯，但突然出现在屏幕上像是小孩子赌气一样满脸不愉快的“三日月”这和印象里那个精明的小鬼头产生了差别，差点没让萨谢斯笑出来，为了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只好低着头调整表情。

“雇佣兵……！！谁让你来帮我了！一边去！Ma是我的猎物…！”

“呼……少自作多情了，谁是来帮你的啊…现在打到那个家伙才是关键，布鲁曼也都已经快到达这里了，像个大人一样一起合作如何？”

“……啧………列拉金的燃料只剩最后一点了…其他地方也快到极限了…但他的尾巴一定可以贯穿他的装甲…只要距离足够我就可以杀了他。”

“在靠近足够的距离前，要先把路上的障碍排除吗…那就交给我吧……机会只有一次，可别失手了哦？”

对方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点燃了推进器，突然的爆发将水面炸开，水花也直接拍在了弗内乌斯的脸上短暂覆盖了萨谢斯的视野并惊到他一下，等到水花落下后列拉金早就已经远远甩开自己了，看着逐渐远去的列拉金，为了不被甩开弗内乌斯也启动了推进器全速向着那红色的闪电追去。

布鲁曼们此时也纷纷已经抵达预定的位置，按照预设的程序开始冲出浓雾试图拦截这些急速靠近母体的敌人，但大多都还没来得及加速便已经在爆发出火花的冲击下被击穿装甲停止活动，而列拉金则在这片从身后产生的橙色弹雨中穿行着优雅地在水面以S形滑动躲避着那些从弹雨中幸存的布鲁曼，而弗内乌斯则是持续追赶着前方的同时扣动扳，以两把冲锋枪产生的火力压制着前方布鲁曼的行动。

蓝色的尾焰与红色的闪电在水面上互相追赶着，时而缠绕在一起时而互相超过彼此，像是互相配合又像是互相竞争究竟谁能走在前方一样。

正在迫近自己的两个信号，其中一个是自己所认定的危险目标，Ma放弃了徒劳的攻击直接将头部转至正前方，粉色光球再一次在炮口前凝聚准备以光束正面迎击二人，无论雷与贝莉进行多少次射击，无法贯穿Ma装甲的攻击已经失去了让他分神的耐心。

“可恶！那这样如何啊！”

看着枪械已经无法造成效果，曼.罗迪直接丢掉打空子弹的冲锋枪，将手放到后腰处的切割锤柄上向着Ma冲去，在进入合适距离后直接抽出武器并朝着Ma颌中央的发射器甩去，旋转的切割锤砸中后直接切入发射器上，从切口中喷涌出青色的电流，凝聚的光球也因为撞击而消散，卡在发射器上的切割锤使得上下颌无法关上，但也同时引起了Ma的关注。

“嘿嘿…！怎么样！唔啊！？”

攻击得逞后贝莉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但她没意识到这样靠近Ma也是进入了对方的攻击距离内，巨大的鸟爪直接踩在曼.罗迪大大的头部上并直接将其踩入水下，尖锐的爪子也在不断握紧让头部开始扭曲并变形。

“贝莉！”

“别管我！！”

刚准备停止射击去将被Ma抓住的贝莉救出，数台布鲁曼就如同叠罗汉一般一只一只的扑倒百炼身上，在逐渐累积的重量下终究还是不堪重负被压制的不能动弹，而Ma也打出了最后的一击，爪中央的锥状铁棒缓慢缩回，随后在爆发性的火花闪光中被打桩机弹射出去，彻底将那带着红花印章的头部粉碎，破碎的头部让大量的碎屑与海水涌入驾驶舱将贝莉一下子淹没，确认爪下的目标已经失去抵抗能力后转动头部在鸣叫声中甩出一道粉色的光柱便朝着那两台高达骨架而去。

那熟悉的灼热光芒再一次笼罩了位于前方的列拉金，已经失去大部分装甲的状态下已经无法抵御，少年蓝色的瞳孔也逐渐被粉红色所填充，下意识的降低速度打算闪避但身后的人似乎另有打算…

弗内乌斯抓准列拉金减速的时机加快速度绕到前方抬起手臂抵御Ma灼热的光流被奈米涂层折射开来，就像是由粉色光芒组成，盛大的开放的花朵一样，从机体手臂传达而来的强烈震动，麻痹，与眼前几乎让所有感官只能感觉到一片空白的强光与噪音迅速燃烧着最后萨谢斯一丝清醒，眼前逐渐陷入黑暗中，用尽最后的力量嘶吼到。

“躲在我后面！”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列拉金抵住弗内乌斯的后背，以他的身体作为盾牌继续向着Ma推进，直到那光之花的花瓣开始枯萎，才将身前的弗内乌斯推开，用尽最后一丝燃料全力点燃火焰向着半空跃去，紧紧握住那根来自Ma的锋利武器。

“现在，这个…！还给你———！！”

在半空中脱出长长赤色轨迹的流星坠落在Ma的背部将锋利的尾刃贯穿装甲，但未能更加深入，感受威胁的Ma拼命晃动着身体想要将列拉金甩下来，承受着甩动产生的力量“三日月”咬紧牙关，瞪大的左目中喷溅出鲜血，列拉金抬手攥紧拳头，像是铁锤一般朝着尾刃后部全力砸下，就像是将钉子砸入木板一样，伴随着贯穿入更深层的尾刃铁锈的液体也喷溅而出，在列拉金的脸上留下污点，这一记重创让Ma短暂的停下了动作，铁锤没有停下，一次又一次的不断的重击着“铁钉”刺入木板，每一击造成的冲击与内部的破坏都让Ma的腿部弯曲一分，直到那尾刃在全力的一击下完全没入体内，从Ma的身体下方贯穿出来后，再也无法支撑双腿，白色的怪物从后背爆发出夹杂着浓烟的烈焰，在发出了最后的咆哮后，那巨大的躯体轰然坍塌在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