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失去（二）

第十二章 何为恶（六）

当苍濑和野泽雄抵达任务指定地点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晚霞烧红了半边天，像血染得一般，那山中也时不时传来一阵血腥味。

一座山能有这么大的腥气，那只鬼杀人的数量可想而知。

从踏入山中的那一刻开始，两人便被浓厚的血腥味包围。

不知是否是那只鬼的恶趣味，那山中的树上总是挂有人的头骨。

“呕”苍濑捂住了自己的口鼻，避免自己干呕出来。野泽雄的神色也开始凝重，右手握着刀柄左手捏着鼻子，与苍濑一起慢慢往上走。

越往山的深处走，看到的尸体就越多，渐渐地，鬼杀队的制服出现在二人眼中，兵刃相交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深夜的山林十分寂静，人的呐喊声，嘶吼声，哭嚎声便会被放大，直击人心。

看起来前来的鬼杀队队员有很多，可以说这是一次围剿。

“等吃了你们！我就可以得到那位大人的认可啦！一想到能分到更多的血，太棒了！”

那只女鬼将一众队员掀翻在地，露出来她狰狞的面容。

虽是个女鬼，但是身形却异常庞大，力气也大得惊人。

她捏起来了一位昏迷的队员，长在腹部的大嘴张开来，似乎要将他吞下去。

“放开他！”野泽雄瞬间冲了出去，斩断了女鬼的手臂。昏迷的队员跌落在地上，被其他队友拖离了食人鬼。

“野泽雄！快回来！”

那只恶鬼肯定还有别的招式，不然的话……

苍濑扭头看向草地和刚刚交战过的队员的衣服，做出了判断。

“不然怎么会有被腐蚀的痕迹！”

就在苍濑出声提醒的同时，女鬼朝着野泽雄的方向笑了一下，向他的脸部吐出一堆浓液。野泽雄来不及撤退，只好用手臂挡住飞来的腐蚀性浓液，一瞬间，袖子便被融掉了大半，沾到液体的皮肤也已经开始褶皱脱落。

苍濑也来不及多想，拽着野泽雄的衣领便往后退去。

“你还好吗？”苍濑看着野泽雄的右臂，已经溃烂了大半，左臂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还好。”野泽雄的右手剧烈抖动，日轮刀也没法拿稳，他仓促地甩了甩右臂流下来的血水，站起身来，朝着恶鬼的方向看了一眼。

“苍濑，你可以的吧？”

“什么？”

“俺去引开他，你让其他兄弟冲上去，一定能砍断这玩意儿的脖子。”

“不行……”

“俺拿不动刀了。”野泽雄缓缓转过头，日轮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俺这辈子拿不动刀了。”

“要是不引开他，拿不动刀的兄弟会越来越多。”野泽雄看着越来越近的恶鬼，说：“苍濑，靠你了。”

说完，便向着恶鬼冲了过去。

北泽苍濑看着他的背影，狠狠吸了口气。朝着其他队友躲藏的地方使了个眼色，便拿上日轮刀跳到了树上。

野泽雄身形不算矫捷，那女鬼的拳头有时候也是他硬抗下来的。

“俺皮厚实，挺能抗揍的，嘿嘿。”进山前野泽雄这样说过。

其他队员也在隐蔽处严阵以待，等着那只女鬼露出破绽。

在女鬼仰起头打算再吐出一口腐蚀液体时，隐藏在暗处的所以人身形动了起来。

苍濑从树上一跃而起，他的目标是那只女鬼的脖子。

“水之呼吸，捌之型，滝壶！”

巨大的水波从天而降，倒映在女鬼睁大的眼眸中，苍濑看到了她的神情，由警惕转为不屑。

“我不信你能斩断我的脖子。”它仿佛在说：“你斩不断的。”

当苍濑的日轮刀触碰到那女鬼的脖子时，他心里咯噔一声。

太硬了，似乎是专门加强了脖颈的硬度。

苍濑用上了全身的力量，使劲将刀刃像女鬼的脖子里砍去。

明明已经砍进去了，明明就剩一点了，明明马上就能成功了……

“咚！”苍濑的身子撞上了树，后脑勺在树上狠狠地撞了一下。苍濑顿时感到眼前发晕，脑子瞬间空白。

“咚，咚，咚。”

这是什么声音？脚步声吗？谁能有那么大的脚步声？

巨大的阴影投了下来，将月光在地上捣碎。苍濑眼中的世界都变慢了，他看到了一双大脚，看到了一只向他脑袋伸过来的手，看到了那只鬼后面已经奄奄一息的野泽雄。

那一瞬间他似乎想起了很多事，祖母温柔的童谣，店长的辱骂，路人的嘲笑。他还没有领悟鳞泷先生所说的放下过去，他还没有给师弟们寄礼物，他还没有再与蝴蝶姐妹、再与时透一家再见一面……但是他已经无法再拿起日轮刀了。

那只大手朝他的头颅伸来，他只能看到那只手逐渐包围了他的脑袋。或许一用力就能碎掉吧，或许也会跟那些头骨一样被挂在树上吧。

“我死了，会不会有人为我难过呢？”

苍濑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