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宫门着火了!!”
“殿中……殿中也烧起来了!!”
“陛下,陛下呢?!陛下!!!”
慕言清独自站在行政殿前,无神的眸子里倒映着一派火光冲天。
火舌疯狂舔舐着那些所谓金碧辉煌的亭台阁楼,什么琉璃鸳鸯瓦,什么朱漆大红牖,都渐渐在火光中褪色成灰。就连在火中哀嚎着的人们,惊吓得四处逃窜,拼命的揪着自己的衣领,也甩不掉那肆虐的焰火,逃不过一把火后归于黄土的命运。
慕言清身上的明黄龙袍与漫天火光相映着,显得格外讽刺。原本端端正正戴在头上的冕冠也早已不见,墨发披散,呆愣愣的立在一片火光中,好不凄凉。
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又归于无声。
为什么。
为什么啊。
他明明,明明那么想做一代明君,明明那么想要一个海晏河清,太平盛世。他只想给他的子民一个平淡安生的日子而已。
可为什么他做不到呢。
说到底,他只不过是先帝多年流落在外的一个私生子罢了。若不是先帝仅有的那几个儿子接连出事,他这辈子怕是连京城都不会进。
可老天偏是开玩笑似的,要将他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乡野之人抓过来做明世之君。什么政务啊权谋啊,他不懂,一个也不懂。
留给他的只有残暴先帝的一堆烂摊子,和整日勾心斗角,结党营私的大臣。
他懂得底下百姓的疾苦。流落在外那些年他冻过饿过,好不容易挣来的银子被恶霸一把抢过,所以他比任何一个君王都想要天下太平。
他真的,真的好想做一个明君。
可是他做不到啊。
两年。他从一个懵懂而一无所知的少年,一步步摸索着所谓的明君之道。可朝政腐败,天灾频发,他终究是成为了童谣里的“昏君”。
先帝的烂臭名声,凭什么要他来背?!!
最后,他还是败了。将要在敌军的一把火中,葬死在这座宫城里。
他现在哪也不想去。他想回邬城。他想回家。他想一口气跑到回春河边,笑着对正在为大户人家浣衣的阿娘讲,今天多挣了不少铜钱呢,可以多买两个馒头,也可以买串糖人,去逗邻家的阿弟阿妹。
清风悠悠,却吹得他整个人摇摇欲坠。
“陛下!您怎么在这儿呢,老奴好找!”老太监阿福找人找得满头是汗,正捏起袖子胡乱往脸上揩着。
“阿福……”慕言清抬眸望了过去,低喃道,声音有些暗哑。
阿福,是整个宫里唯一一个真正把他当做皇帝看待,又不忘他才是个年纪尚小的少年郎去照顾的人。
真好啊。
还是有人对自己好的。
“陛下!奴带您逃出宫去!出了宫,就什么都好了……”
这时早已顾不上尊卑,阿福拉起慕言清的袖子就跑。
还没迈开几步,后面就传来一阵兵革声。
“前朝余孽,一个不留!将士们上啊!”
阿福拉着慕言清跑得更快了。
“那是前朝昏君!杀了他的人,赏银百两!!”
话落,一支闪着寒光的箭羽飞射而来,刺入皮肉。
“阿福!”慕言清瞪大了眼,眼见那人虚软得缓缓倒地,忙扑过去,愣愣地看着他,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陛,陛下,逃吧……奴,奴就不跟着您了,这箭上淬了毒啊……逃,向南门去,那里,兵少……”
民安二年春,大梁将军连夜领兵攻入皇城,火烧皇宫,燕瀚国灭。燕瀚最后一任君主明潜帝慕言清,负伤逃脱,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