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几个草包凡人起先愣了一愣，只望着本上神发呆，直盯得本上神浑身不自在，不悦地蹙眉​，刚要挥手将他们推下山去，那壮汉却又先一步开口:“我们几人是上山寻仙子来的。”

　　寻我来的？

　　我不解。本上神住在这荒郊野外五万余年，从未有人上门来找过。今日也不知是吹了哪门子邪风，吹来了这几个小王八羔子。

　　于是沉了沉声，又问:“寻本仙子作甚？”

　　这回那壮汉语塞，他身右侧一身着青衣似是有些瘦弱的男子抢白道:“我等是青眉山的弟子，数日前下山历练，今日路经此山，见到这般胜景，不禁贪看许久。后福生提议，向这桃林的主人讨几株桃枝，回去在青眉山也种上一片。”

　　那壮汉连忙附和着，弯下腰去。“是是是，正是如此。可谁知遇上了这凶恶的妖兽，若不是仙子出手相救，我等早已命丧黄泉。”

　　既是修行之人，想必这桃花仙子的名号便也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可本上神这数万年间从未与人界之人接触，他们又怎知这荒山还有本上神这号人物？

　　“你们如何得知本仙子的名号？”

　　那四人相互对视一眼，那青衣男子用胳膊肘轻推了推那壮汉，那壮汉似乎好不乐意，但僵持许久最后还是那他答道:“我等方才遇到那妖兽时，它恶狠狠地道:‘你们这群凡夫俗子也胆敢上这芳菲山胡闹，休要扰了在此的桃花仙子。’我等这才知晓此山乃是仙子的清修之地。还望仙子海涵。”

　　我心下顿时了然，转头又望向那一动不动的“妖兽”，忍俊不禁，心道:发明啊发明，你若是真心要劝这几个草包下山，化出真身即可，偏偏化成这妖兽的丑样子来，我虽认得你，但也不得不做戏杀了你。现在可好，我将你丢在这里也不是，将你交与这些草包也不是，你叫我可怎么办才好。

　　暗暗叹了口气，一挥手便将发明收入广袖之中。作出一副哀叹模样，可惜道:“这妖兽原也是好心劝阻，可奈何你们不听，本仙子向来是非分明，可这……真是造孽……”

　　“不过就是一头凶兽，死了也不足惜，仙子不必自责。”同样身着青衣的一名高挑女子冷声道。

　　我打量这女子半晌，突然一声怒喝，惊得几人一怔。“放肆！一草一木皆是生灵，更何况是这妖兽。你这女子也忒狠心，本就是你们不请自来，闯了本仙子的地方，还使得本仙子杀了这无辜的妖兽，着实可恶。本仙子不会予以你们半株桃枝，诸位请下山去吧。”

　　我见他们四人还要分辨，先行施法将他们逐出了山。望向山脚处，他四人已恨恨离去，这才又回到茅屋，将已化回真身的小发明取出。见她毫发未伤，我便想开口数落她几句，但见她神色凝重，我便知定是有大事，于是止住不言。

　　人对鸟，鸟对人地看了大半晌。她垂了垂眸，浑身的彩羽一瞬间失去了光泽，声音轻若得微不可闻。

　　“婳婳，你阿娘她，就要陨落了。”

　　“我阿娘？”记忆中，没有那个唤作是“阿娘”的女人的半点影子。

　　“是，不出三日，便会……”

　　“多谢你告知，我自会随你去见她最后一面。”说罢，起身便要走。发明诧异地望着我，眼睛一眨不眨的。“你，难道不难过吗？”

　　是了，想来她今日想将那些凡人赶下山去，是怕我伤心太过又被他们瞧见丢了颜面。可她终究还是忘了，我与那个女子，并不熟识。本想着将实话告诉发明，可一想到她与阿娘的交情，我也只好安慰。

　　“这不是还没陨落吗。走吧，陪我去看看阿娘。”

　　我见她还是愣神，又一挥手，将她收入袍袖中，去往那三界之外的，潋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