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迹（2）

高二分班以后，已经是正式入学的第三天。

马嘉祺坐到了第四排，前座是楚攸宁，丁程鑫的朋友。

因为楚攸宁和丁程鑫是朋友，丁程鑫和马嘉祺是朋友，所以马嘉祺和楚攸宁相互认识，算是不正式的朋友。

楚攸宁这个女生，在马嘉祺的印象里，第一，名字好听有诗意，第二，跳舞优秀，第三，性格专注随和。

马嘉祺这个男生，在楚攸宁的印象里，第一，长得好看，第二，唱歌好听，第三，性格温柔谦和。

今天，她突然转头，一本正经地问马嘉祺:

楚攸宁你到底是怎么和丁程鑫成为死党的？

马嘉祺一愣。

回忆起来，自从上小学开始，不少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的答案总是千篇一律的，这次也不例外:

马嘉祺没什么，邻居，打打闹闹的友谊。

就这么简单，但这可是他想出来的最完美的回答了。不然，除了这个，他还真没有其他答案了。

不过，回溯时光，我们就会发现，答案本身没错。

"喂！会魔法的小孩儿！"

早晨小丁程鑫刚出门就看见了 同样刚出门的马嘉祺，他穿着白色衬衫，系着黑色领结，活像大人。小丁程鑫不服气，凭什么他穿得像大人，我就非得穿画有蜜蜂的卡通服啊？（小丁程鑫最喜欢这件衣服，但他不承认）

“丁成心？”

小马嘉祺下意识地喊出他的名字，觉得真有意思，但也没打算搭理他，转身就跑。小丁程鑫见状觉得不对，为什么他一看见他就跑啊？于是他也跟着他跑起来。小丁程鑫没想到，小马嘉祺看着瘦瘦弱弱的，散步还挺快，小丁程鑫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追上他，狠狠地攥住他的胳膊不放，这才迫使小马嘉祺停下。

“你为什么……看到…我就跑？”

小丁程鑫气喘吁吁地问。

“因为你有病！”

小马嘉祺挣脱他的手，故作高冷的样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他没想到丁程鑫这么麻烦，甩也甩不掉，他喜欢清净，喜欢唱歌，他讨厌被纠缠，被打扰，那都是不礼貌的行为。他永远记得母亲在昨晚对他的叮嘱:如果想摆脱紧追不放的人，那就用冷冰冰的态度。

小丁程鑫更诧异了。什么？一个长得没他高，身材瘦小的小孩方面骂他有病？他气不打一处来，使劲地跺脚，恶狠狠地警告小马嘉祺:“你最好小心点，我可不是吃素的！”

说完还舞了舞自己的拳头。

马嘉祺对此并没有他预想中胆怯害怕的反应。小马嘉祺镇定自若地立在原地，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挺直腰杆，直直地盯着他看，不说话。几秒后，小丁程鑫自动放下了拳头。马嘉祺的表现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他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办，爸爸妈妈没告诉他该如何处理类似的情况。他当然不能真打人，但以前往往奏效的一招就这么轻松地被瓦解了，他感到害怕和无力。马嘉祺的眼神和他的不一样，他最多是装一装凶恶的样子，要真凶起来也办不到，而马嘉祺的眼神，小丁程鑫形容它，就像无底的黑洞，深邃阴沉。

“你，什么表情嘛……”

小丁程鑫装作无所谓的态度，装作淡定，小马嘉祺长舒口气，脸上洋溢着笑容，高高兴兴地向学校进发。

“喂，你这家伙，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丁程鑫跟上他问。

“还不明白吗？恐吓啊，我妈教我的。”

小马嘉祺一时心情大好，不小心说漏嘴，给小丁程鑫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华点。

“那我命令你教我！”

小丁程鑫回复凶样，霸道地说。

“付钱！”

“你讲不讲道理？”

“你给钱了我可以教你道理！”

“你……”

两人互相拌嘴，直到幼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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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中学，七班，下课铃。

一下课，温冷月就被程梨拖着一起去食堂吃饭，尽管她已经够婉转地拒绝了，程梨仍然保持她不依不饶的态度，发誓如果她不和她去的话，她会很生气，那么自然而然后果很严重。温冷月不得不勉强答应她盛情难却的邀请，和程梨肩并肩走着。

第九中学的食堂分为三层，高一新生在三楼用餐，餐厅不大，装修简约清新，瓷砖亮得反光。

窗口有许多，各种不同的饭菜也是应有尽有，餐厅出口处还有面包，三明治和奶茶之类的点心。

程梨逛着窗口上的字牌，她惊喜地发现今天多了一栏川菜系列。她喜欢吃辣，酸辣，麻辣，不管什么辣，她都能吃。她虽然不生在四川，却活得比四川人还地道。

程梨吃辣吗？一起去吧！美味的川菜系列！

程梨高兴地差点原地转起圈，温冷月却兴致不高，她不能吃辣，再确切说是只能吃低程度的辣，稍微辣一点点，她就吃不下。这一点她没有遗传她的爸妈，她的爸妈都极能吃辣，但她偏偏喜好清淡的食物。她倒不是没努力尝试过吃辣，实在是受不了，觉得自己已经养成清淡的习惯，刺激的辣味和她的味蕾格格不入，于是干脆放弃了。

温冷月我不能吃辣，还是吃其他的好，你去吃你的，别顾及我。

温冷月善意地提醒了她，正好找机会独处。她喜欢独处，独自吃饭，别人眼里的孤独，在她这里是一种消遣，一种享受，是思考，反思与自己对话的过程。

程梨啊？不会吧！真拿你没办法，你和林初夏一样，口味淡。哎，怎么办呢？我是真的想吃那个……

程梨说的是真心话。另一方面，她又怕温冷月偷偷溜走，抛下她一个人，她要是一个人吃饭，绝对会浑身不舒服的。

温冷月你去排队吧，趁现在人少，不用管我，我去买面包。

程梨见她这么说了，也不好意思再提要求，于是痛痛快快去排队了。温冷月则从排队的人群中穿出，来到面包铺，仔细挑选着面包，最终买下了芝士面包，除此之外又买下一杯酸奶解渴。

她找了角落坐下，慢慢地吞咽着面包。记忆中，她的姑姑给她做过面包，金黄色，纯手工制作，不过考得很硬，表面有些烧焦的痕迹。那个面包和她现在所吃的味道差了好多，姑姑的面包盐分多于糖分，咸咸的，不好吃。可是，她还是最喜欢姑姑的面包，姑姑是世界上唯一给她做过面包的亲戚。

温冷月姑姑……

她的神色黯淡下去，头略微下垂，眼角泛泪。

面包酸酸的。

她咬下去，咬出内部的果馅。

她咬下去，将回忆咬碎，将脆弱咬碎。咸咸的，不只是面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