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有了敦的引导，三人很快就看到了那个穿制服的学生，他正背对着他们，面前支着一架画架，正在画正前方的樱花树。

  这棵樱花树大概是这学院里最古老的一棵树了吧。树干足足占了一大块地方，大概得有十几个人才能把这棵树围起来吧，敦目测着。

  树上除了樱花，还挂着数不清的许愿牌，木制的牌子用红绳挂在树上，都是一个个美好的愿望。

  “你好，这位同学。”国木田在距少年一两米处停住了脚步。

  少年明显被吓坏了，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就转过身拼命鞠躬，嘴上还不住道歉着：“对不起老师，我下次真的不会逃课了，我看今日的樱花实在太美了，如同下凡的仙女，便一时没忍住……”

  国木田等人被这波操作搞懵了，什么情况？

  国木田最先反应过来，他上前一步，拍了拍少年的肩：“这位同学，我们是侦探社的，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少年低下去的头愣住了，随即缓缓直起腰来：“啊？”

  这时，三人才真正看清了他的模样。

  简直就是一个缩了水的太宰治！

  少年的脸白白净净，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微卷的黑发与太宰一模一样，只是身上少了绷带，脸上还带着十五六岁特有的稚气罢了。

  “咳，请问是大庭叶藏吗？”国木田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着。

  “啊，是我是我，你们是侦探社的，是横滨那个有名的武装侦探社吗？”叶藏眼睛里都出现星星了。

  “是的，我是国木田独步，这是中岛敦和泉镜花，我们都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国木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顺带推了推已经石化的敦。

  “你好，我是……是……中岛……中岛敦……”敦颤抖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泉镜花。”镜花表面上看似十分冷静，但实际上握着和服袖子的手却一直在用力。

  “你们好，大庭叶藏敬上。”少年笑了，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一只手挠了挠头。

  国木田做了一个深呼吸：“就是你告诉老师有在教学楼看到白色的影子？”他可没忘记此行的真正目的，翻开手账本准备记下线索。

  “啊，是的，那天我回学校取课本，无意间瞥到的，吓死我了。”说罢，还用手轻轻拍了拍胸口，示意害怕。

  “能描述的详细一些吗？”

  “详细？因为太害怕就直接跑掉了，没有看多详细。”

  “那么有关校长看到白影的事你有听说吗？”

  “嗯……大概猜到了。”

  “猜到？”国木田有了一种和太宰对话的既视感。

  “校长晚上回学校的事被传开了，但当天我就被叫到校长办公室询问行径，甚至再三和我确认有关白影的事，那么他看到什么不是显而易见吗？”

  “好的，感谢你提供的线索。”

  “没事没事，举手之劳。”

  正当两人说着最后的客套话时，敦无意间看到了叶藏身后的那幅画。

  画工极好，画的栩栩如生，但诡异的是，整幅画仅由黑色的颜料画成，叶藏脚边是还未开封、整整齐齐排列好的各种颜色的颜料，以及已经见底的黑色颜料。

  再仔细看那幅画，那棵黑色的樱花树后藏着一个人，隐隐约约又看不真切。敦揉了揉眼，正准备认真再看时，一张放大的脸闯入了他的视线。

  是叶藏。

  “啊……”敦被吓了一跳，但被发现自己偷看对方画作的尴尬随即涌上心头：“那个……抱歉啊……”

  “没关系，怎么样？好看吧。”少年毫不在意地避开身子，大方地展示自己的画作，语气中甚至透着几分骄傲。

  “好看……”国木田的眉毛不着痕迹地挑了挑，敦强颜欢笑，镜花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突然，钟声响起，同时还夹杂着学生的吵闹声，看来是放学了。

  “啊，看来要就此分别了。”叶藏开始不慌不忙地收拾起地上的绘画工具以及画板画架，此时已经有几名动作快的学生领着包与他们擦肩而过了。

  “嗯，好的，那么，再见了。”国木田招呼敦和镜花离开了那里，向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到了宿舍楼下，国木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今晚我们去教学楼侦查，明白了吗？”

  “是。”

  “是。国木田先生……那个……”敦眼睛盯着地面，若有所思，但又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什么？”

  “那个叶藏……和太宰先生……”

  国木田微微一愣，随即叹了口气：“敦，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们此行是为了工作，先完成委托……要紧。”

“是……我明白了。”

回到宿舍，敦向国木田说要休息休息后便进入了东边的卧室，关上了门。

国木田看着敦失意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随即进入那紧锁着门的房间对面的卧室。

坐在书桌前，国木田摊开自己的手账本，望着上面歪歪扭扭还略显颤抖的字迹，他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他又何尝没有在看见叶藏的那一刻十分激动，可……

  国木田摘下眼镜，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