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年少恣意

已经预见结局除了运筹在握、云淡风轻之外，还有一个显而易见的缺点，就是无聊的增多。毕竟，世界上大多数的事情都是因为可能性而妙趣横生。

一锤定音往往乏味。

秦舒百无聊赖只能靠着麻袋，盯着某处地方出神，她抬头看天花板上围着橘色电灯泡来回转的扑棱蛾子。系统也无聊，蹲在一旁玩消消乐。

几秒后，它听见秦舒不满的一声“啧”。

系统咋了，宿主？

系统你终于想干点事情了？

秦舒把你消消乐的声音关小一点，你吵到我看扑棱蛾子了。

系统：“……”

生平第一次被嫌弃，系统噤声，委屈巴巴地把自己游戏的音量调小。

仓库外火车缓缓驶动，车轮摩擦在轨道上的声响，以及火车内部零件的运转，声音都混杂在一处，蒸汽喷薄而出。

仓库中的女兵多数都朝门口的方向望去，她们不明白事情的原委，但直觉认定这趟火车的出发决定了某些事情，因而缘由不清的焦急。秦舒面色平静，目光失焦，心里默默倒数。

秦舒四、三、二、一——

应声而起的是一阵猛烈的爆炸声，像炸膛的枪，铁轨上冒出橙红的火光，弥散出浓浓的硝烟味。仓库中包括接新干部在内的女兵，无不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吓到捂耳尖叫的。

秦舒仰头，老式灯泡玻璃壳内的灯芯亮得刺眼，许是使用的时间太长剥离壳上落下一些斑斑点点。

游离于局外的人，在众人欢欣鼓舞的胜利时刻，更显孤独。

军事演习A军逆风翻盘，仓库外是男兵和女兵交杂的喊声。

顾一野演习结束，老兵同志请放人。

高粱老兵同志请放人！

秦舒望着无人的仓库，扯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今天的事情会成为这个年代这批新兵中，很多人青春美好回忆的一部分，无论他们是领导者还是无闻的参与者。但唯独于她而言，没有多少价值。

她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走出仓库。

低矮房檐下紧贴的灯泡把地面分割成明显的黑暗于光明，她站在阴影的地方，面前是被众人托举抛起而面带灿烂笑容的少年顾一野。

少年人涉世未深，锋芒毕露纯粹且恣意，满怀骄傲与自信。

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曲折坎坷的命运。

明明如此欢乐的场景，秦舒的心头却翻涌着不合时宜的悲伤。她抬眼，在纷乱的人群中，看见了顾一野，眉眼疏朗，单纯地笑着，跟个小孩儿似的。

他以为自己是个小英雄。

系统宿主你确定要选择等待到战场上再行动么？如果这样的话，你现在这种无聊的状态会持续很长时间。

秦舒我的任务只是救他。

秦舒强调。

关于顾一野和高粱退兵处理的消息来的比秦舒预料的时间要慢许多。女兵连因为师部的训练场地被洪水冲毁，最终暂驻七二零团驻地。团部将她们安排在菜园子单独打扫出来的院子，也算是为了纪律费了些心思。

消息是中午洗漱时间传过来的。江南征得知，匆忙洗完脸把洗漱用品塞给童冰就夺门而出。

秦舒唾掉嘴里的泡沫继续刷牙，童冰把脸盆放在水槽上，嘟哝一句。

万能前几天顾一野他们被新兵们像英雄一样抛起来，本来还想着他们能被表彰呢，结果却是惩罚。

对啊，所以当初那个意得志满的小英雄，他现在心情如何？

秦舒系统别玩消消乐了，出到师部的导航路线，我路痴。

秦舒快速漱口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绕了好远才到师部，她如今也顾不上仔细观察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社会环境了，一手扶在墙上喘气，好不容易呼吸顺畅些，脸色憋红。五米开外，瞧见比她脸色好不了多少的顾一野。

绿色的军装肩膀处已经被汗水沾湿，显而易见颜色深了一片。

秦舒想起自己刚上大学军训那会儿，她最难熬的就是站军姿，教官叫收下巴和身体前倾的时候，她全身的细胞都难受得要死。生平材料事无巨细地记叙了顾一野每一个时段的动向，包括师部前站军姿几个小时以表决心的片段。

她还在推测顾一野站了几个小时，就见那人直直晕在地上。左脚迈出一步，秦舒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系统宿主，你怎么又转头了？

好不容易等到有点动作，还半路刹车，系统原地跺脚转圈。要知道它当系统这么多年，很大一部分乐趣都来自于宿主对原剧情大刀阔斧的操作。

跟着秦舒一点乐趣都没有！

秦舒你别关顾着看戏。顾一野现在是什么状态？他背着不守组织纪律，组织新兵哗变擅自离队，半路打架斗殴，未经允许盗窃手榴弹，制造出轨事故，破坏国家设施多条违纪。

秦舒刚刚他晕倒的时候已经有干部下楼，被他们迎面撞上，这难道不是堵枪口么？

秦舒七二零团现在就是矫枉过正，行事不严谨急于出成效给上面交代，纪律风气这么严的时候，顶风作案，你是想让他退兵么？

一通分析下来，系统不得不佩服秦舒思维逻辑的严谨。

秦舒还好江南征是在顾一野晕倒之后来的，要是来早了可就麻烦了。

秦舒温声道。

她在军装的口袋里翻找一阵凑出些零钱，秦舒清点一遍，刚好够她买一个本子和一瓶墨水。她让系统更换路线去服务社买东西。

系统没有告诉秦舒，如果你此刻折回师部就能在看到靠坐在桌边的顾一野，窗外的风吹拂着他利落的发梢，少年人垂眸，眼角泛红。

江南征在此处动的心，秦舒不一定就动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