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二）

——她果然还在生气。

苏睿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他的莲妹妹，从来不会在单独见他时这样冷淡地叫他“世子”。

他无奈地笑了笑，走近了几步:

苏睿莲表妹，我两个月没来看你，你是不是生气了？

苏睿这两个月的课业考核，我只有骑射武艺拿了第一，策论政事都不如堂兄。我只好背地里多下点功夫，所以才没出宫，绝不是有意要疏冷你。

说起课业考核，齐王世子的语气里也难免染上了遗憾和不甘。

建文帝关心皇孙们的学习，每月都有一次考核，有时他甚至会亲自出题。

太孙幼时因为一场意外中了毒，虽然被太医们救回了性命，但到底是伤了元气，身子比常人虚弱。

现在调养多年，看着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异样，却不能骑射练武。所以，这门课，他是不用上的。

齐王世子就是次次拿第一，也似乎没什么意义了。而在其他课程上，他又处处不如堂兄……

这让好强的他格外挫败。

外人夸他天资聪颖，但他心里清楚，要论聪颖，他比不过那个病歪歪的堂兄。

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别人勤奋刻苦费劲心力才能学会的东西，堂兄却轻轻松松游刃有余。

他拼尽全力追赶，却总也追不上那道并不强壮高大的身影。

这样的失落，齐王世子从没有向任何人提起。

只是……总有那么些人仿佛得了上天的眷顾，有了高贵的出身，还有惊人的天赋……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不过，皇祖父似乎对太子有诸多不满，他的父亲也一直在暗中推波助澜……若是有一天，圣上对太子的耐心消磨殆尽……

齐王世子思绪纷乱，一时呆在那里，没了动静。

青莲也不急，自顾自地倚在柱上，闭了眼，默默感受着晚风。

灯火摇曳，苏睿被夹着寒气的晚风一吹，反应过来自己本来是约人出来道歉的:

苏睿莲表妹，我错了，我不该一连两个月不来看你……我给你道歉，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青莲终于睁开了眼，定定地看着他，却没有提到是否原谅:

青莲世子殿下，你是不是一直嫉恨太孙？

齐王世子呼吸一滞，眼神有了一瞬间的慌乱。

短短的一句话，宛如锋利的匕首狠狠刺中他心底最隐秘晦暗的角落。

他在她那双明亮冷静的眼眸中，清楚看见了自己的惊愕与狼狈。

齐王世子不自然地偏转了视线:

苏睿莲表妹，你怎么这么说？

苏睿我与堂兄一同住在宫里，一起长大，朝夕相伴，和亲兄弟无异，我怎么会嫉恨他？

不记恨吗？青莲淡淡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以你的骄傲，你又怎么会容许有人一直压你一头？

这种嫉恨与不甘，随着两人的长大慢慢生长蔓延，最后化作了怨怼与愤恨，压制了血脉亲情。

所以，你才会毫不犹豫地射出那一箭，杀了“和亲兄弟无异”的太孙……

青莲勾起的嘴角和眼底那种莫名的情绪都让齐王世子感到阵阵寒意。好在她很快垂下眼，揭过这一幕，轻声问道:

青莲世子殿下还有事吗？

青莲如果无事，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