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

太孙自然就是齐王世子的堂兄。

哪怕从小就是个病秧子药罐子，他也是齐王世子的堂兄。

哪怕只大了三个月，他也是齐王世子的堂兄。

就是因为这短短的三个月，太孙成了最年长的皇孙，从此处处压他一头。

他迟了这三个月，便再也比不过这位堂兄，太孙最受建文帝的器重和宠爱，而他则迟了一步，无论什么都越不过太孙去。

或许这就是一种宿命。正如他的父王，当年比太子出生晚了三个月，于是就成了三皇子。

没错，三皇子。大皇子是皇后所诞嫡子，可惜或许是先天不足，他在十岁时便夭折了。此后皇后再无所出，二皇子年龄渐长，被立为太子。

二皇子做了太子后，没几天就迎娶了林氏嫡女为妻。林氏嫁与太子后，次年便生下了建文帝的第一个皇孙。建文帝大喜，赏赐金银玉器无数，甚至还因此大赦天下。

轮到他出世时，皇祖父虽也高兴，可他毕竟不是长孙，有了堂兄在前，分给他的注意力也少了很多。

父王离开京城前，曾把他召来，语重心长地交代了许多。那时他还小，许多话似懂非懂，唯有两句话，他记得尤为清晰。

“睿儿，人的命运大概是上天注定的。为父当年迟了一步，到你也是如此，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父王把你留在京城，自有父王的道理。你现在不懂，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父王的苦心……”

他现在已经懂了。

只是，很多事情，不是懂了就可以改变的……

……

齐王世子把脑中纷乱的思绪压下，随口笑道:

苏睿堂兄不能练武，对一些奇巧的小玩意儿倒是颇感兴趣。上月他宴请我和两位堂弟，便是因为他府上的工匠做出了一只会飞的木鸢，特地叫我们去开开眼界。

什么？木头做的鸟还可以飞？

听齐王世子这么一说，众人都生起了兴趣。

连太夫人也笑道:

太夫人（叶氏）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多年，却是没听说过还有这般稀罕玩意儿。

齐王世子微微一笑:

苏睿不瞒外祖母，我先前听说这等奇物也是极为惊奇，因此太孙堂兄一来请我毫不犹豫便应下了。那天在堂兄府上，我可着实开了眼界。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下，侧首偷偷观察着青莲的反应。他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此刻熠熠生辉，满是期待。

可惜，青莲始终低垂着眼帘，仿佛对他绘声绘色的描述一点都不感兴趣似的。

齐王世子有点失望。

他扭过头，兴致缺缺地准备把刚开了个头的故事草草结束，却敏锐地感受到从青莲的方向投来了目光。

可惜不是他的莲妹妹，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少女。

那女孩比青莲稍微矮上一点，身形纤细，宛如弱柳扶风一般，眉眼间含着淡淡的羞怯与哀愁，见他侧目，她的脸庞悄然浮上了淡淡的红晕，连忙低下了头。

这姑娘好像没见过……

看来是刚住进来不久。刚来就能随着众人来见他，莫非是哪位舅母家的表小姐？

苏睿匆匆扫了一眼，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