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昨日（一更）

“不消一日，大哥哥就能如期见到马车里的人，盛大娘子……也要保重。”

我并不想嫁给孙氏，盛如兰怎会不知，但我们之间……早已谈不了之前那么多了。

只不过是，一只已被禁锢的笼中鸟，提醒另一只即将被禁锢的鸟儿，最后为自己振翅一次罢了。

韩纭默默在心中冷嘲道，竟有些感慨自己已经过了年纪，还仍留在心里的天真愚蠢。

祖父还在官场间口诛笔伐齐衡的倒戈，至于盛家——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女儿主动与韩家求和的，这一切……或许都是那位郡主提前盘算好的吧?

盛如兰右手仍紧攥着淋湿的帷帽，面色苍白沉着一副忧心的模样，言毕也毫不迟疑地躬身与韩纭拜别，顺便瞥了一眼还在发愣的花缺，小女使看明眼色，赶忙奉上蒙尘多年的玉石。

“这是……”

韩纭嘴唇嗡动却缄默良久，终究还是心存疑窦地接下了信物。

“令兄若能亲自见见这玉石，自然就能明白，失散之人多年的苦主。”

“咯吱——”

“谁也不要进屋候着我，都……下去吧。”

甫一归家，盛如兰便浑身无力地躲到被褥里，谁的话也不听，什么事也不想，蜷缩着身子如同雨后惫懒的蜗牛。

“大娘子……要用些果子吗?”

“大娘子，小公爷还没回来，您不派人看看吗?”

自家大娘子任谁呼喊都无济于事，花缺年纪最小又不敢这时候闹出动静，巧的是，如兰一进门就屏退了除她以外的所有女使，就是想找人帮忙，也放心不下娘子。

花缺只能惊魂未定地走过去，尝试叫醒蒙在被里的如兰，盛如兰却突然像想明白什么事似的，一个打绷坐起来，花缺吓得“咚”一声跪下，更不敢打扰盛如兰怪异的举动。

“大……大大大娘子，您没事吧?”

盛如兰虽从阎王爷那儿，享受了这么些年偷来的光阴，却从来没这么心烦意乱过。

前世，她只是一个文官的夫人，清闲到钓鱼打鸟都要睡到日上三竿再去，从来没想过这辈子新婚没多久，齐衡就深陷入权力的漩涡无法脱身。

这一世，虽然有自己悉心栽培起来的心腹，在京城也不缺明桩暗哨，但终究比不过生在高门宅院的名门勋贵，他们玩弄心机……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我没事，你先起来吧……哎呀，你身上还湿着呢，先擦擦。”

苏醒过来的盛如兰，好像丝毫没察觉到别人对她种种表现的惊恐，自顾自地开始整理混乱的思绪……以及一片狼藉的寝阁。

盛如兰有些萎靡不振地动了动僵硬的四肢，极为熟练的打开书阁的夹层，取出一条松叶青石底纹的毛毯，严严实实的，将像从水里捞出来的花缺包起来。

花缺意料之中的怯于躲避，盛如兰仔细地捯饬了捯饬有点狼狈的小女使，望着十三四岁还望眼欲穿的小女孩，她神情不明地撩了撩花缺还未干透的发梢，语重心长地问出一句，与今朝毫无关系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