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了春闱只余半旬之际,内宅尽弥漫阴晦的烟火气,盛如兰凉薄的神情凝透竹窗,看空漫天的极夜。
一抹飒飒的飘雪缓缓降落,心中有感黯郁的垂眸微恸,妙龄少女无言深藏的抚上冰凉的丹朱凭栏,从指尖散失到眼眸的低温,冰凌的寒气尚存,如寒刃般——将她脆弱的伪装剥碎撕裂。
终究,她的目光不再落在枯木难逢的绿卿间,缓缓转眼皆是齐衡的深情诚挚,“五妹妹……”
“齐元若——”
盛如兰大梦初醒般的挣扎,从朦胧的缃绸帷幔间惊醒,屋宇房檐的冰凌如注风声肆起,沉木桌案的药香令盛如兰不禁作呕。
她的内心犹如六月的仲阳焦灼如焰,盛如兰不经往前凝望流徙南国的远雁,忆起齐衡与璧人先前的山盟海誓,只觉眼前之人的真心实意……终究是她遥不可及。
“姑娘,马车已经备好了,王大娘子着急寻你去玉清观为二哥儿祈福呢——”
喜鹊突兀的呼唤打断了盛如兰内心复杂的思绪,如兰眉眼低垂似喜而悲的微叹。
盛如兰既希望齐衡今世能如愿金榜题名,但更担忧平宁郡主因此会愈发轻视盛家的门第,齐衡性情温和儒雅体贴父母,恐难以说服眼高于顶的平宁郡主。
“姑娘——大娘子又在催了!”
“嗳……我马上来——”
“信女……盛家五女盛如兰,拜求各路大神,快快使齐国公府的小公爷金榜题名,信女与他情根深重,除他以外——再无肖想之人。”
王大娘子平素信服儒释道三家,在盛宅索性一起拜了三位神仙,林栖阁的林噙霜和墨兰,初闻此事极为嚣张的嘲讽王大娘子一番,盛如兰忍俊不禁的在旁陪笑。
盛如兰始终对齐衡前日之言耿耿于怀,硬撑着与喜鹊和一众女使前往玉清观祈福,心里恐怕再与齐衡打个照面,身旁的盛明兰却转眸疑似漫不经心的絮叨:
“小道消息,五姐姐,这几日平宁郡主皆要在道观厢房歇下……姐姐,你说小公爷真能……”
盛如兰自然而然的忽略了郡主远道而来的真正目的,两世饱受沧桑的心神陡然颤栗,脸庞眼窝深陷的强颜欢笑道:
“是么……郡主是为小公爷一事而来么?小公爷……可是齐国公府的唯一希望啊。”
明兰性情也是及其敏感细腻的,她顷刻笑意阑珊的劝导盛如兰道:“并且,我见小公爷的马车在停在后门呢,姐姐——要不要去看一眼小公爷到底有没有想你啊?”
“还是免了吧……今日雪清意懒,我们——不妨也去道观的后院赏赏景算了,左右二哥哥也不需要我们给他祈福,他是最好的,他——肯定能考上。”
盛如兰的神情颇为萎靡颓废的久尝心酸,拂袖瘫坐在禅房向阳的卧榻之侧,盛明兰捉弄似的要搀扶盛如兰起身,盛如兰不情不愿的,在后院与明兰欣赏着枯槁的冬景。
二人偶尔路过平宁郡主暂居的厢房,下人的耳房却也是人去楼空的,看似满院的奴仆都已伴随平宁郡主闲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