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丸

我也不知道我活了多久，当我的意识存在时，我便出现在这里，后来我死了，我去了很多地方，变成了很多生物，见了很多人，历经世间百态，我，究竟是谁，在寻找什么，不得而知，但我还是会再次睁开双眼，还是会再次死去。

夜晚，婴儿的啼哭声一如既往的从房间传出，窗外却像是另一种时空，静谧而安详，蝉鸣声断断续续，狡黠的月在树叶间穿梭，洒下一地圣洁的光斑。

女人探出头，半弯着身子趴在窗前，她急促的吞咽着夜的空气，但才过不久，她又匆忙的赶去那间房，制止喧闹的战争。

这一世，我是一个读小学的男孩，这个身体很好，充满活力，精神抖擞，好像有着用不完的劲，还记得上一世，我是一个女人，和这副身体有着很大的区别。

“你又趴在阳台发什么呆？作业写完了吗？不好好念书！开窗放蚊子进来吗？！”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走到我旁边，凶狠的关掉了那扇窗纱，风带过来的气息夹杂着力度，凭空都可以感觉到面前女人的愤怒。

“我就是想看看……外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外面的夜晚充满了好奇，其实我知道夜晚是什么样子，我已经在数不清的时间里见过很多次不同的夜了，一定是这个小男孩，是他，他驱使着我对着窗外发呆。

“你赶紧写作业去，一会儿收拾收拾睡觉了啊，明天还要上学呢，这是你的午餐”女人的呵斥声充盈着耳旁，我似乎已经习惯了。她递给我那熟悉的饭盒。

“对面楼层的孩子还在哭吗？”

“我们家窗户好神奇，似乎可以隔绝一切，她关上了窗，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现在的小学数学题都这么难做吗？”我趴在桌子上，目光渐渐从书本转移到桌面，手指不断的颤抖，竟不自觉的转起了笔。

笔玩够了，我竟然对着桌上的一根短发玩的不亦乐乎，无论什么都似乎比眼前的书籍更让人投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从桌上缓缓爬起来，迎接我的不是耀眼的日光，依旧是那虚有其表却毫无暖意的白织灯。

也许是太晚了，我抬起头看看桌上的闹钟，只有八点半左右，我居然在桌上睡着了，这一切都让我有些难以接受，可我又是以谁为参照物的呢？我明明只是个小学生而已。

我，又是谁呢？

费劲写完了作业，虽然我不知道这些作业我究竟写了多少次，写了多少世，可从来没人让我停下，或者说，找到我自己。

中午，我期待的打开了那个破旧的铁盒子。

里面依旧是她做好的炸肉丸，她总会用最新鲜的肉喂养我，好吃。

“可是…今天的量，多到吃不下了”

又到了夜晚，结束了一天的学习，我的身体习惯性坐回书桌旁，开始细细研究今夜的作业。可我实际上什么也不会，脑中只有今晚妈妈做的饭菜，真香。

写着写着，我又在夜晚听见了哭声，这次不是孩子在哭了，居然是女人的哭声，夹杂着男人崩溃的低吼。

我又跑回了阳台，耳朵就像天线收到指令。“真奇怪啊，今夜孩子不哭了、大人却哭了，是孩子变成了大人吗？”

“你看那些晦气的东西做什么！！！没看见对面孩子死了吗？！”我感到疼痛，她扯着我的耳朵把我扭回了房间。

“死亡是什么？”我抬起头反问着她。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她有些隐瞒和避讳的样子，回答的很模糊，模糊到我每一次听到从不同人口中的答案都一模一样。

“那对面的人还会长大吗？”

“不会了，你问这些做什么？”

“昨晚我还看见那个女人趴在窗边和我一样发呆，今天她哭这么惨一定很难过吧”

妈妈的表情变的诧异又惊悚，她的脸似乎比那哭泣的女人还要恐怖。

她反而没有把恐惧讲出来，只是更快的催促着我去睡觉，似乎睡觉在她眼里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第二天清晨，我自然苏醒。

奇怪的是，妈妈不见了，我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