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毒警篇一百二十二

她忽然明白了唐枫林为什么不想做医生，因为医生能救人，但不能救世，只要刑堂不塌，就日日有人辗转于刑罚之下，日日有人求死不能。

唐小小你想说什么？

唐枫林瞥了一眼摄像头，手指头往她这边伸了伸，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好像等了很久，迫不及待一样。

唐小小迅速往那边靠了一下，把手掌心递给他，鲜红的血迹断断续续的留在了他掌心。

“杀了我。”

他是医生，清唐的知道自己这身刑伤，是被药吊着才没死，清楚知道出去面对着无穷无穷尽的治疗修复，依然有不可逆的损伤，他疼够了，不想再疼了，也不想给唐小小添麻烦。

虽然他现在依然在勉强小小。

但他确信唐小小会杀了他，因为她骨子里的温柔，是她表面那层硬壳掩盖不了的。

小小才是最苦的那个人，他尚且可以一死了之，从这冰凉的世界逃脱出来，而小小不可以，她身上背负了太多人命，太多责任，她死不了，也躲不掉。

偏偏她经历了这么多非人的待遇，却还生着良心，心里清唐的记得，自己所犯下的罪刑，杀的每一个人，午夜之时一遍一遍的盘数，白日里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才是最不想杀人，最想死的人。

对不起….…妹妹，让你又多背了一条人命，我就自私这最后一回。

唐小小走出刑堂垂花门，天又开始飘雪花，一片一片，她伸出手，白色的小花片，落在她手上炙热的血上

融化，冲淡了掌心干涸的血字。

愣了半晌，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四海之大，何以为家。

天地无情，魂归何处。

她漫无目的的走，浑浑噩噩就溜达到了安乐死。

低着头走在这条走了无数次的路，泥泞不堪的石子路，走熟了依然觉得难走。

这里还残留着她轮椅留下的辙印，后面紧跟着的鞋印已然模糊看不清纹路。

对……她还在这里摔过跤，唐枫林还嘲笑她，给她拍了照片，发给了郑明，还骗她是发给周萌的。

这人骗人的水平太差，瞒不过她，还硬要瞒。

这么浅的印子，一场大雪过后，应该什么痕迹都留不下来了吧。

黑云压城，阳光先是被云层过滤，又被海峡两岸的礁石遮住，留下的不足十之一二。

天被压的很低，仿佛马上就要砸进陆地，封住海峡与天勾连的那一道绎隙。

也压得唐小小抬不起头，全程低着头凭着身体记忆，走近了盐湖。

直至一股暖光，刺亮了她的双眼，她抬起头，看见有个人正在用石头架起的锅前搅动着半人高的锅勺，盛给后面排队领食物的难民，热气滚滚，一直升到了崖壁一半的高度。

那人感觉到视线抬起头，放下了手里的勺子，丢下排了一长串的队伍，快步朝她这边跑过来。

彼时，唐小小袖子里揣着那把刀，被漫天的雪花吞没，头发、眉毛、衣服帽子上的毛都沾着雪，恐怕红外线温感夜视仪都看不到她的存在。

但那个人，相隔百米，透过茫茫的大雪，朝她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