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快看！那是不是黑爷？”胖子跳下石头指着河里的人喊到。几人立刻朝胖子指的方向看去。

黑瞎子!

解雨臣的身子因紧张而微微的颤抖，握着木头刀的手心也瞬间被冷汗浸湿。瞎子的身形他无比熟悉，他绝对不会认错。就是他！

解雨臣正要跑过去，却被张起灵抢了先。小哥腾空一跳双脚稳稳的落在河中的两块石头上，一弯腰，伸手就拦住了顺流而下的黑瞎子，拽了起来，拖到了岸上，然后淡定的向跑过来的众人吐出两个字:“活着。”

后来，黑瞎子回想起这件事，拍着小哥的肩膀道:“你把我这么捞起来，我不要面子的嘛！”

众人松了一口气。吴邪蹲下来帮解雨臣检查黑瞎子的伤势。黑瞎子身上有很多狰狞的伤口，但所幸并不致命。

小哥抱着胳膊靠着树站在一旁，言简意赅:“死不了。”

解雨臣给黑瞎子的伤口进行简单的处理和包扎时手止不住的颤抖，他不忍去触碰那些伤口，太过触目惊心。伤虽然在瞎子身上，但解雨臣却感到自己的心无比的痛。

这时，黑瞎子的头微微偏了一下。

他醒了?!

解雨臣刚想开口，黑瞎子却一个翻身滚到了一边，随即拔出插在腰间的刀，摆好了防御姿势。

在翻滚过程中，牵动了伤口，黑瞎子不由得闷哼了一声，随后厉声的问道。

“谁？！”

黑瞎子刚醒过来时感到有人在动他的伤口，因为失明看不见所以不知道是谁，于是本能的反应让他警惕的躲到了一边。

看到黑瞎子的反应，解雨臣有些诧异:“臭瞎子，你不认得我了?”

黑瞎子一愣，他没想到竟是小花，于是他脸上立刻露出来贱贱的笑容:“原来是花儿爷啊，那个我不是昏迷太久了吗，眼睛适应黑暗了，所以刚醒来感觉太亮了，没看清是你。”

黑瞎子这话逻辑上是一点问题没有，但解雨臣却觉得不太对劲。

“真的吗?”解雨臣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扶黑瞎子坐下，“你眼睛是不是彻底看不到了?”

黑瞎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只余一丝狼狈在脸上一闪而过，但解雨臣还是注意到了。

解雨臣在黑瞎子面前比了个“耶”的手势，问到:“这是几?”。

黑瞎子沉默着。

解雨臣突然暴躁:“瞎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不见了!”末音已经染上了哭腔。委屈，难过，痛苦，愤怒，在他心中交织着。

但解雨臣仍不死心，他还是想从黑瞎子口中听到不同的答案，他期望的答案。

黑瞎子一下拉住了解雨臣的手:“花儿，你别担心，我的眼睛没事儿，会好的啊。不哭噢！真没事儿！”

胖子和吴邪对视一眼后，随后胖子走过来蹲在解雨臣身旁:“花儿爷，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帮黑瞎子治眼疾的。”

解雨臣別过头:“你们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们不是不告诉你，只是我们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你。”吴邪说到。

这时黑瞎子开口了:“这个墓里就有能治我眼睛的东西。但是太危险了，而且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能让你们为了我冒险。”尽管黑瞎子知道他说这话完全没有用，但他还是想说出来。

果不其然，花、邪、胖三人齐开骂:

“臭瞎子，你说到这是什么话!”

“你还把不把我们当兄弟!”

“黑瞎子你这是瞧不起我们哪，你当我胖爷是贪生怕死之辈?”

黑瞎子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解雨臣:“好了，今天不早了，就在这休息一晚明早一起出发。瞎子，我们一定会把帮你把眼睛治好的!”

半夜，解雨臣一直睡不着，他一想到瞎子的眼睛他就觉得很难过。他还没给黑瞎子唱过戏呢，黑瞎子还没有看过他唱戏的样子呢。上次他回绝了黑瞎子敬过来的酒，就是为了好好保护嗓子，然后唱一辈子戏给他心尖上的人听啊。

解雨臣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于是他轻轻的起身，坐到了黑瞎子的身边帮他扯了扯被子，然后拉起黑瞎子的手，轻轻的说到:“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干他们这一行儿的人常年行走在刀刃上，黑瞎子就算睡觉时也带着三分警觉。因此，解雨臣刚起身时他就已经醒了。但此刻他紧握着解雨臣的手，一动也不敢动。他们家花儿爷的手真不愧是唱戏的手，纤细柔嫩，真不知道这样一双手是怎样拿起甩棍和蝴蝶刀的，也不知这样一双手是怎样探过墓中一个个机关，撑起整个解家的。

忽然黑瞎子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自己的脸上和身上。花儿哭了？

黑瞎子有点慌了，他不能让他的花儿爷为了他哭。紧接着他感觉到解雨臣松开了他的手。其实黑瞎子心里清楚，他的眼睛不是那么好治的，他来这里也只不过是想碰碰运气，他不想让解雨臣替他担心。

其实，还有一个事情是解雨臣不知道的。那就是黑瞎子之所以长生，是因为他的父母都吃了尸蟞丸。然而黑瞎子的父母并没有长生，而尸蟞丸的药性却体现在了他的身上。

当然尸蟞丸也是有副作用的，而且副作用因人而异。黑瞎子自己清楚，他的眼睛就是长生带来的副作用。

如今他的眼睛彻底失明，就预示着尸蟞丸的药效已消，他的寿命也即将到达尽头。他已经活的够久了，早在几十年前他就已经看透了世间百态，他觉得自己早就活够了。可命运却让他遇上了解雨臣，让他又有了活下去的信念。但同时又给了他当头一棒——他的时间不多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副躯体还能撑多久。

呵，可笑的命运，黑瞎子在心中默默感慨。他感到自己的内心深处已经麻木到不会在痛苦，可他就是想和他的花儿爷待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怎么就那么难呢？！

解雨臣死死地咬住嘴，竭力控制自己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只是双肩止不住的颤抖着。

解雨臣的心里在害怕，他害怕找不到治疗黑瞎子的方法，他害怕黑瞎子再也看不到他了。

黑瞎子还从来没有看过他唱戏呢。

他还害怕黑瞎子的眼疾恶化会威胁到生命，他更害怕以后无论出了什么事黑瞎子都自己担着不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