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平月初九,雨后初晴,骄阳溶滟,一道道从丝云中舒洒落地的耀眼光芒映射到大明宫诸殿的琉璃瓦上,辉煌灿烂,叫人睁不开眼。
大裘冕,无旒,广八寸,长一尺六寸, 玄裘纁里,已下广狭准此。
玄衣,纁裳,十二章, 八章在衣,日、月、星、龙、山、华虫、火、宗彝;四章在裳,藻、粉米、黼、黻,衣褾、领为升龙,织成为之也。
余同毳冕,祭社稷,帝社则服之。玄冕服,衣无章,裳刺黼一章。
已是辜月季节,呵口气都要成冰的时候,沈青梧为齐炎扮好这一身装束,他额角的汗水已滴滴渗透出来。
齐炎所着的裘冕为冕与中单、玄衣、纁裳配套,甚为繁复笨重,整个人就仿佛套上了一重尊耀无上的枷锁。
锁尽了他一生的欢欣与喜乐。
齐炎准时出现在宣政殿,环顾四下,他发现朝堂之上少了张忠如一派的身影。
这时,仇子梁抱着个胸口大的桐木漆盒堪堪登场,边走边打开盒子,直将血色沾染的头颅扔到齐炎面前。
仇子梁“陛下还想见谁啊?”
仇子梁借口昨夜上京城内出了伙贼子,死了不少将军。他担忧齐炎的安危,特赶来护驾,还恐吓前来上朝的文武百官,誓要他们付出代价。
齐炎默然,须臾,唤道。
齐焱“阿妩,将张将军的头颅手好,好好入殓。”
沈青梧白净的脸上没有施脂粉,穿圆领青衫,戴漆纱女巾冠子,作最寻常的女官装扮,立于齐炎身边。
仇子梁“且慢!”
仇子梁的手一推,头颅滚落金缎流苏的檀桌,掉进下方摆着的漆盒,他拾起,扔给了身后的内侍。
仇子梁“这也是你该碰的东西?”
沈青梧未有所动作,垂目看他,目中的光亮晦暗不明。
而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了传唱声:“镇吴藩臣觐见!”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领头的是一身戎装的女子。
她声音响亮清脆,身姿也不纤弱单薄,挺拔坚韧,整个人透着一股肃杀之气!面上却蒙着一块深色面纱,把眼睛以下遮得严严实实。
沈青梧留意细看,那女子露出的眉眼英气傲然,可惜眉间有一道凸出的疤痕,虽有脂粉掩饰,但还是能看出异样。由此推断,她脸上一定还有类似的伤痕,才以纱遮面。
弥纱郡主。
刘弥纱“听闻下月初二就是陛下的寿诞,臣奉刘将军之命,前来献上礼品。”
此次镇吴献上的是镇吴金马令,可随意调遣八万精兵,任齐炎差遣。
刘弥纱揭开面纱,朝堂之人看到的是一张可怖至极却依稀可以看出曾经的清秀稚气的脸。
仇子梁嗤之以鼻。
#仇子梁“弥纱郡主……你怎么还没死啊?”
刘弥纱“是啊,我没死!你几次三番地囚禁我,追捕我,要不是有人做了我的替死鬼,我如何得以逃脱、归家呢?”
刘弥纱抚上脸颊,衔着那抹冷淡笑意,字字泣血地愤道。
刘弥纱“我这脸……都是被你的走狗左车害成这样的……今日,我就是来这里向你讨个说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