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今夜子时,白衣如往常一样,在周子舒的房间里为他运功疗伤,鉴于今日奔波了一天,这调息的时间就格外漫长了些。
两人全部心神皆沉浸在内息经脉中,将要收功时,白衣听到外面传来异响,对着整理衣衫的周子舒说:白衣“怕是冲着成岭来的,我去看看成岭,你万事小心,莫要逞强。”
周子舒“好,我去外面看看。”
张成岭睡得很不安稳,是因为做了个极为恐怖的噩梦,睡梦间都嚷嚷着张成岭“救命啊,救命!”
浓黑的梦里是火光冲天,是硝烟弥漫,是残肢,是血腥,是无数个他至亲之人残破的躯体……
白衣推门而入,见着窗外有道人影忽然闪过,又听到张成岭喊着救命,还以为他遭遇了不测,快步冲进房内。
见少年只是梦呓,无甚大碍,他就上前想把张成岭叫醒,刚碰着他,张成岭就猛得惊醒,出了一身冷汗,抓着白衣的手大喊一声张成岭“爹!?”
他眨了眨眼睛,应是醒了神儿,看清了眼前此人,喃喃改口:张成岭“白叔……”
声音弱弱的颤颤的,像是失怙的小动物那般湿漉漉的,就算害怕得浑身发抖,但是见到眼前之人,却下意识的收起了一身的尖刺。
白衣抚了抚少年汗湿的脊背,安慰着:白衣“没事儿了。”
张成岭像个惊惶的小兽般扯着白衣的衣角,不安的叫着:张成岭“白叔…白叔…”
白衣“别怕,有我在,没事了,睡吧,乖……”
这般温柔的白衣是张成岭没见过的,被他安抚着也渐生了困意,安心的沉沉睡去。
话说两头。
周子舒刚走出来,就见着了两具的尸体。皆是着红衣带鬼面的鬼谷之人,眼下这情况应是被人处理干净了。
果然,一抬头就见温客行把玩这个酒瓶,倚在栏杆上漫不经心地问他:温客行“周兄可是在找这两个人?”
他转脸看向周子舒,笑盈盈的说:温客行“已经替你料理好了,回去睡吧。”
周子舒“又是鬼谷,跟的倒挺紧的。”
周子舒蹙眉看着地上的尸体。
温客行撩袍站起身,负手走向周子舒,轻笑道:白衣“朗朗乾坤,人鬼难分。带着鬼面的不一定是鬼,长着人脸的也不一定就是人,谁知道呢?”
他这话像是暗喻些什么,倒有些意味深长。
周子舒看着他,目光不由得瞥向他把玩着的酒壶,那酒香早已飞进他鼻子里勾引他腹中酒虫了。
温客行“挺识货嘛,这可是30年陈的黄封。”
温客行摩挲了一下那酒壶,突然转了话头。
温客行“我好像没听过白兄称呼你什么,我叫你阿絮成吗?阿絮这识酒的功力和我看人的功力有得一拼啊。”
说着他将那酒壶递到周子舒眼前儿问了句:温客行“来一口吗?”
周子舒哼了一声,抬手阻了温客行要继续伸向他面前的手,不客气的说:周子舒“就你这眼神儿,算了吧。”
温客行“我看人可准着呢,我敢肯定,扒下你最外头的这层皮囊,里面肯定藏着个好大好大的美人。”
温客行暧昧轻挑地说。
周子舒嗤笑一声,拦着温客行的手,顺势滑向他拿着的那个酒壶,反手夺过,不客气的满饮一大口。
周子舒“你不妨扒来看看。”
他说着便转身离去,若说温客行对他的兴趣不加掩饰,那他对温客行的目的也是越发浓郁了呢。
温客行“不急不急,早晚的事儿。”
看着周子舒离去的背影,温客行调笑着应了声。
廊下,白衣抱臂环胸,抿唇笑看着走过来的周子舒,调侃道:白衣“阿絮?我怎么不知你与温公子进展如此迅速,称呼都这般亲密了?”
他又故作伤心的说:白衣“哎呀,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我与你相伴日久,除了同寝同榻,都亲厚极了,你还只让我称你子舒,如今又换了假名,连“子舒”也只能私底下叫叫了,这般区别对待,真是让我伤透了心了啊。”
边说着,白衣边双手做西子捧心的造作情态,故意作弄着他。
说着,他眉眼含着幸灾乐祸,凑近周子舒,调笑着:白衣“要不我改叫你小絮,还是絮儿?哎呀,不行不行,这都太肉麻了,不然我以后就称你作周周吧。怎么说都是咱俩关系更亲密些,我可不能输给温公子呢。”
周子舒哪是能让他轻易就调戏到的主儿,他勾起唇,不怀好意的笑着抬手勾起白衣凑到他面前的俊脸,相似的眉眼两两相对,到时让周子舒有那么点恍惚,却还拿捏着纨绔公子的语气说:周子舒“我与美人自是更加亲密,小美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想怎么称呼我就怎么称呼我,我哪有不依的?只不过礼尚往来,我是不是也能唤你一声阿衣或者是小白啊?”
白衣的脸皮可没周子舒在望月河畔混迹十年练着的那般黑厚,或者说是“臭不要脸”,又被那声嬉闹却久违的“小白”,弄得浑身都不自在,也没了再调笑下去的心思,逃避似的错开了周子舒笑弯的眉眼,脸腾地红到了耳朵根,羞恼地拍开周子舒勾在他下巴上的手,撇撇嘴说:白衣“随便你好了,没大没小……”跟你师父似的……
最后那句说的极小声,似是喃喃自语,周子舒没有听清也没在意。
说着白衣就快步离去,远远看去,背影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周子舒不客气地哈哈大笑,笑得可大声了,可嚣张了,那笑声像是生怕白衣听不见似的爽朗开怀,于月色星光下荡出了很远,引得栖息在庭院中的鸟雀纷纷侧目,他心里还想着就白衣那点儿道行,脸皮又薄的很,还不自量力地想调戏他,真真有趣的紧,又是难得一见的活泼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