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洞庭湖中曾经有一尾鲤鱼精,潜心修炼千年之久,只待时机已至,飞跃龙门便能化身为龙,驰骋五湖四海之间……”
讲故事的人说话温温吞吞的,每一个字都落在同一个腔调上,时不时便顿住,慢慢悠悠地捋着下巴处花白的胡子。身下,短而粗壮的脚蹼慢慢划动着水流,自有一番节奏。
他的四周,围绕着数十尾鲤鱼听他讲故事。绝大多数,都是蔫哒哒的,在他的一字一顿中,慢慢吹起了泡泡,露出雪白柔软的肚皮。
唯有一尾红鲤鱼,聚精会神地听着。见海龟精又自动自发地断掉了故事,赶忙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她化身成龙了吗?”
小红鲤鱼的声音格外娇嫩,又带着淡淡的天真与活泼,豆豆眼中亮晶晶的,又带着些许期盼。
像她这样初出茅庐的鲤鱼精,就是喜欢听这样的故事来激励自己。因为,这也是她的目标啊。
小红鲤鱼歪了歪脑袋,幻想着自己跃上龙门,成功蜕变成龙后的场景。
她也想在天上自由自在地飞翔。
虽然依照她的法力,现在也可以,但是变成龙之后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红绫鼓了鼓腮,回忆着乘龙直上九天时的畅快十分确信,那就是不一样的。
但遗憾的是,故事的发展并不如红绫所料。
海龟精觑了一眼,这条唯一认真听故事的小鲤鱼,当即便也来了兴致,用着一如往常的腔调,在红绫逐渐震惊的目光中讲完了后续。
“……鲤鱼精爱上了那位少年书生。为他放弃了千年的修为,在观音菩萨的指点下化身为人,最后同那书生一起过着短短百年的生活。”
“啊?”
红绫微张着嘴,十分不解,“为什么啊?”
为什么甘愿放弃千年的修行与执着,去追求沧海一粟的人间烟火?
明明,只要再坚持坚持,便能达成自己的目标了呀!
想着这个问题,红绫本就不大的脑子晕乎乎的。
她不懂得什么是人间情爱,但若为了一人,放弃自己修炼千年的目标,她觉得这并不值得。
所以,鲤鱼精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红绫的目光投向了讲故事的那人,也就是她的师伯。
注意到红绫那双澄澈的眼眸看过来,海龟精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果真是被……说准了。
若是放任红绫继续这样天真下去,哪日被外人哄骗了都不知道。
人世间的情爱,于他们妖,可是剧毒。
他曾见过多少同族为了那虚妄的二字,多年的修为毁于一旦。
而那些与她们有所交集的凡人,却是青云直上,或是另娶他人。
她们的存在,好似只是他们生活中的一位添加剂而已。
纵使消散了,也无甚可惜。
海龟精微垂着眼睑,心中却一点点地坚硬起来。
他不想红绫也落得这样的下场。
所以,他同意了龙太子的提议,将凡间的所有黑暗与诡计用故事的形式说给红绫听。
但温水煮红绫,似乎毫无成效。
海龟精在心中长叹,终究还是决定快到斩乱麻,将其中的所有阴私道理一点一点掰碎后讲给红绫听。
看着红绫听完后懵懂的眸子,海龟精摆了摆手,“过几日便是龙王寿诞,你便趁此机会去人间一遭,备上你的贺礼。”
多看看,便什么都懂了。
至于旁的,海龟精的目光在触及到前方的一处后又悄然岔开,会有人保护这个傻丫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