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天幕慢慢染上浓重的墨色,梵音谷内渐渐陷入了一片安宁。
随着微风拂过,室内的灯火隐隐绰绰,烛台旁懒懒坐着的橘诺撑着下巴,双目专注地凝视着烛火,明明灭灭。
“笃笃—”
房门被轻轻敲了敲,熟悉的声音响起,“殿下,天色渐晚,您该睡了。”
言辞虽然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这不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乳母,而是母亲身边最受信任的那位嬷嬷。
今日她的突然冲动,还是惹怒了母亲。
母亲将她对妹妹的疼惜看作了旁人的挑拨以及乳母们的管教不严。
她被提着耳朵训斥了一顿,听着母亲对叔父的辱骂,对妹妹的厌恶。
一次又一次,仿若是在洗脑般,母亲想要在她心中彻底栽下对妹妹厌恶的种子。
橘诺既是茫然也是不解,更是听得麻木。
可是,她好像没有立场去反驳。
谢天谢地,到了晚间,叔父来到了母亲的寝宫。
她看着听闻叔父到来后,母亲那厌恶的神色以及不冷不淡的态度,竟诡异地松了一口气。
橘诺提着裙摆,带着母亲为了监视她而安排的嬷嬷以及旁的一些人,退避离开的时候,她注意到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橘诺小心地抬起头,正对上了相里阕收回的视线,依旧是那些不冷不淡,带着淡淡的厌恶与疏离。
唯独在对上母亲时,她能清楚地见到,她那位素来清冷的叔父眼中灼热而又缠绵的情意。
橘诺不清楚她的母亲和叔父之间的恩怨,但她清楚自己的寄人篱下,清楚如今的自己若是失去了母亲的庇护是那样的软弱可欺。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永远无法反驳母亲,永远无法反抗叔父,也永远保护不了,那个被他们不管不顾,狠心舍弃的妹妹。
橘诺的眸光渐渐坚定下来。
她已经想好了,她接下来要走的路。
此时此刻,伴随着橘诺那坚定的信念流转,深埋于她体内的一股力量以极为缓慢的速度觉醒。而在那股力量的中心,原本停滞的圆珠剥开了一层薄薄的外壳,慢慢悠悠地开始转动着。
再回到当下,听到嬷嬷的劝诫之后,橘诺当即回到了床上,以术法熄灭通明的灯火,慢慢闭上了眼睛,好似陷入了睡眠。
没过一会儿,门“吱呀—”地被开出了一条缝,一只眼睛颇为谨慎地看了看室内,见没什么动静,便慢慢推开了门。
若是橘诺睁开眼睛,必然会认出,来人便是倾画派遣来的嬷嬷。
她在橘诺的床前停顿了一会儿,见橘诺果然是极为放松地陷入了深度睡眠,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房门慢慢地被关上,守在门外的侍女们听着嬷嬷的一声令下,悄然离开了小主子的房门前,惟余两人在门口守夜。
脚步声渐渐从清晰变得模糊。
守在门外的侍女,相互依偎着,慢慢耷拉下了眼睛,眼睑带着睡意沉沉地阖上。
屋内,原本应当沉溺于梦境中的橘诺悄然睁开了眼睛,嘴角轻轻翘起。
在王宫中,夜间的守卫总是最松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