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老相好

寂静的街道上偶尔会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漆黑的夜晚何锦欢在青石板路上游走着，他脸色青白在黑暗之中极其的诡异，他走走停停偶尔会分辨着周围的建筑物，然后他就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犹如雕塑一般，事实证明，他迷路了。

晚上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何锦欢站在路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从小到大从生到死记忆力一直都不是很好，甚至在经常走的那条路都会迷路，何老爷一直以为他是脑袋有毛病，后来才知道他只是严重的路痴而已。

何锦欢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一个舞厅前，舞厅还灯火通明的，何锦欢记得他生的时候经常到这里玩，这里虽然和之前大不相同但是本质还是差不多的，他生前嫖的那几个小姐，有的从了良，有的还在那泥潭中无法自拔。

何锦欢打老远就看到了一个身穿着红色旗袍晃晃悠悠醉酒的女人，那女人乍一看也不过才二三十岁左右，她头上的发髻有一些凌乱，青丝散落在眼前也不去搭理，何锦欢跟着那个女人想要问一下路却发现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当年的小情人。

十多年过去了，这个当年二十岁的漂亮舞女现在靠近一看已经是三十多岁的老女人了，可是她风流的本性依旧没有改，她脚踩着高跟鞋嘴里面哼着小曲儿看似快活得很。

何锦欢有些激动，他跟过去没轻没重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那女人转身看了一眼身后，她迷离的双眼定了定神，然后嗷的一声吓得坐倒在了地上。

“鬼！有鬼啊！！！”女人发了疯般大喊大叫着。

何锦欢捂住了耳朵，这尖叫的声音震得他脑袋疼，何锦欢一直觉得自己就算是做鬼也依旧风流倜傥貌似潘安，可怎么自己的小情人看到了自己是这副模样？自己有这么可怕吗何锦欢大喊了一声？：“别叫了。”他的声音比女人还要大。

女人见他说话了直接吓得没了魂儿：“救命啊！鬼啊！”

“呸，我有那么吓人吗？我都没被你这老女人吓到！”何锦欢气的想要掐腰跟面前的老情人打上一架。

那女人听到何锦欢的这句话顿时来了脾气，可她害怕鬼所以只能底气不足的吼了一声：“你说谁老女人？”

何锦欢见那人不害怕了便笑眯眯的看着那女人，他露出了一对小虎牙看起来很是可爱：“哟，美兰，可是好久不见了啊。你想没想我啊？还记得我是谁不？”

何锦欢看到贺美兰被自己吓得倒在了地上他就蹲下了身子想要扶起来贺美兰。谁知道手刚碰过去就被贺美兰给躲开了。

贺美兰看何锦欢要碰自己吓得再次没了魂儿。她颤抖着向后退着全然不顾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何，何少爷，我，我，你...。妈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何锦欢连地方都没动一下，他不知道贺美兰为什么要这样怕自己，他还记得贺美兰说过要和他在一起要给他生一堆小孩儿呢，怎么十几年不见看到自己就跟看到了鬼一样呢？虽然自己的确是个鬼了。

何锦欢没了笑容他看着被吓破了胆儿的贺美兰，贺美兰还在叫着，旁边的一户人家实在是受不了贺美兰的叫声开了窗户大吼了几声，何锦欢看了一眼旁边的那户人家然后他自己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何锦欢走后贺美兰好久才缓过来。她拿着自己被吓掉的绣花鞋然后匆匆忙忙的跑回了家，她到了家门口打开了大门进到门里然后把门关的严严实实，好像那样就可以防止何锦欢进来似的。

回到了家里贺美兰还惊魂未定，她家的爷们儿还没睡觉，看到了贺美兰这么晚回家他心情很是郁闷，自己喝了几口闷酒之后就对着被何锦欢吓得没回神的贺美兰骂了起来。

一瞬间原本安静的屋子里有了声音，只是言语极其难听，贺美兰听的很生气，她掐着腰借着自己身上的那股子酒劲儿也骂了回去。

这二人在一起必定会打架，贺美兰当初跟他的时候并没有觉得这男人是这样的一个人，当初这男人和何锦欢很相似，何锦欢死后贺美兰还吃斋了大半年，后来她觉得这样没用，为一个死掉的少爷做成那样并没什么意义。

男人骂的越发激烈贺美兰似乎忘记了刚才撞见了死掉的鬼少爷的事，她扯开了嗓子骂着她家男人的不好，然后就是拿起了一旁放在桌子上的盘子摔在了地上，在隔壁房间的孩子听到了自己的父母又吵了起来心里害怕急了，他站在门缝后面看着自己两个发疯的父母哭了起来。

在大门外面的何锦欢离着老远就听到了门内那男女的争吵，他推了推门，进不去，然后他就爬上了墙，跳下了墙之后正好看到门口的一个男孩正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男孩的眼眶还是红的，显然是在哭呢。

何锦欢走了过去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对虎牙，这样的何锦欢实在是招人喜欢：“小孩儿，你是谁？”

那孩子显然反应有点慢，他看了何锦欢大半天然后大喊了一声娘。

孩子他娘跑了出来在看到何锦欢那一瞬间又倒在了地上，这回着实昏死了过去。

“哎，美兰，美兰？快醒醒，你快醒醒。”

在床榻之上的贺美兰迷迷糊糊之中就听到一个人叫唤着自己的名字，隐约之间她感受那是何少爷，清醒之间她确信那就是何少爷，她睁开了双眼一双眼睛睁得比弹珠还圆，看到了贺美兰醒了何锦欢又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很好看，可是贺美兰并不这么想，面前的这个再怎么好看他也是个鬼啊！

贺美兰坐起来就要往一旁靠：“我的少爷哟，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贺美兰从来都没有对你做过什么，你都死了这十多年了，你怎么还找上我来了呢？何少爷，你走吧，我给你烧纸。求求你别缠着我了。”

何锦欢没有了笑容，他看着被自己吓晕的贺美兰他觉得贺美兰之前并不是真正的爱自己，不然怎么可能看到自己就鬼哭狼嚎的吓晕了呢？

何锦欢找了一把椅子拉到了床边守着贺美兰坐了下来：“美兰，我对你没有恶意，如果我想害了，那么我早就杀你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呢？”何锦欢自己都没有想到能遇到贺美兰，不过既然遇到了他这个人就必定想好好的叙个旧。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出现能给对方这么大的打击。

贺美兰听不进去何锦欢的话，何锦欢看她还是一副躲避的模样他心里很不舒服，他拉住了贺美兰的手然后放到了自己的脸上：“美兰，你看看我，我还是以前的我，没有变，我不是断胳膊断腿青面獠牙的鬼，你干嘛怕我？”

贺美兰只感受到手掌传来刺骨的凉，她想收回手可是何锦欢根本就不松开她的手：“少爷，您，您是鬼啊，我能不怕吗？”

何锦欢一时无言以对，对啊，自己是鬼，人怕也是正常的，可是自己并没有害她，她怎么就不能和自己像以前一样相处呢？

何锦欢松开了贺美兰的手，贺美兰立刻把手收了回去，显然她并不愿意碰何锦欢一下：“少爷，您有什么事情就快说吧，说完了，就快点走吧。我一个活人，承受不起您的大驾。”

何锦欢坐在床边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叹了口气然后看着贺美兰，眼睛里是不常见的柔情，他还想和贺美兰唠唠家常呢：“你结婚了？”

贺美兰听了之后愣了一下然后她对上了何锦欢的目光，她点头，然后就去寻找自己丈夫的身影：“他人呢？你把他怎么了？”

“他睡着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对你们一家怎么样的，我不忍心那么对你。”何锦欢说完贺美兰心中掠过了一丝异样的感觉，面前的是自己曾经最想见的人，怎么自己却怕成了这副模样？她想去抱一抱何锦欢，可是最后还是压下了心中的那份悸动，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他已经死了，人鬼殊途啊。

“那傻小子是你孩子？”

贺美兰听到这句话显然很不乐意，那孩子再怎么样也是她的孩子，别人说一下，哪怕是曾经的爱人说一下也不行：“我儿子可不傻。”

何锦欢听到这句话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他立刻赔笑：“是是是，他不傻，他长得跟你一样，都是那么漂亮。”何锦欢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放慢了语速仿佛回想起了什么一样，虽然贺美兰只是他众多女朋友中的一个但是，他们之间也有着专属的记忆。

贺美兰听到这句话低下了头，自己面前的果然还是那个曾经的小少爷。她苦笑了一下，心中的恐惧感全无，然后何锦欢就紧接着说了一句：“就是，你老了，没之前好看了，你之前脸上没褶子，你看，你看你的大褶子。太像之前你家的那个刘妈了。”

何锦欢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嘴边。贺美兰其实并不显老，她与同龄的女人相比年轻了不知多少，可是何锦欢一直以来都是能看出来女人的皮肤状态所以别人感觉不到的细微差别在他眼里就会无限放大。何锦欢觉得贺美兰现在跟自己的父亲差不多了，如果他的母亲在他的身边也许贺美兰和自己的母亲一样大了吧？他不敢想象自己和这个女人谈过恋爱，接过吻还做过那档子事儿。不过一切都过去了，想当年这个女人也是挺漂亮的一位大家闺秀。

贺美兰：“……。”

“少爷，您要是不会说话要不咱少说点儿？也少挨点儿揍。”贺美兰有些无语，她平生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说她老：“我看您还是走吧，不送！”

“哎，你别生气嘛。”他笑眯眯的赔着不是：“我错啦，其实如果我还活着也许比你还老，说不一定我已经胖的不成样子了呢。就像之前的那个拉你跳舞的胖老板，你还记得吗？”

贺美兰听他这么说立刻就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个：“我知道，你当时还和他比量来着，后来你还把他的牙打掉了一颗呢。”说着贺美兰捂嘴笑了起来，她这才想到原来当初自己也是让人羡慕的。

何锦欢知道她还记得所以心中很得意：“对啊，那个时候，我十七吧？”

“对啊，这一晃，又已经过了十六年了呢。如果你还在，也已经三十四岁了。和我差不多呢。”

何锦欢嘿嘿一笑：“你记得还真清楚啊。”

“我连你生日和祭日都记得一清二楚呢。”贺美兰说着看向了何锦欢，他一直都没变，就像十六年前，她想到了那段快乐的日子，不需要为自己的日子奔波，因为有一个大少爷供着她呢，一想到现在的日子她就哀声连连，没用的丈夫，不富裕的家庭，可是这些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你来，不只是为了叙旧吧？”

何锦欢听到这才想起来自己上来到底是干嘛的：“我本来是想问问你认识段振河吗。”

贺美兰听到段振河这个名字她只觉得比较熟悉，但是谁她不记得了。

何锦欢看她似乎想不起来就继续说道：“他特别讨厌，不要脸，特别的坏，蛮横无理，长得还高，特别的凶，是个丘八。”何锦欢说的咬牙切齿，贺美兰听完立刻恍然大悟。

“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呢，我认识那个人，我和几个姐妹去过那里。”

贺美兰说着想到了前两年的事情：“那个人的性格真不好。”她想着继续说着：“他看中了我的一个妹妹，那妹妹不答应做他的情人他硬是逼死了我的妹妹。”贺美兰叹了口气，她为那个妹妹难过。

何锦欢听的嘴角抽动，他想问问贺美兰怎么会去到段振河他家，但一想想贺美兰的职业也就不足为奇了，他很好奇贺美兰有没有跟他上床。何锦欢动了动嘴巴最后把那些话咽进了肚子里。

“那你能带我去他家吗？”

“你跟他有仇？”贺美兰认定了何锦欢出来吓人是为了寻仇的，不过她猜对了，何锦欢倒是真的和他有仇，这个仇，让何锦欢羞于启齿。

何锦欢一点头然后继续问了一句刚才的话：“你能带我去他家吗？”

贺美兰犹豫着不确定，她还能记得自己的那个妹妹抓着那军阀的枪自杀在了那混蛋的家门口。当时鲜血溅在了那个男人的脸上，那个男人表情冷漠的看着她。那个男人是混蛋，这辈子她头一次见到那种蛮横不讲理的人。

何锦欢拉住了她的手：“我的好美兰，带我去吧，我有重要的事情呢，这件事情关乎着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呢。”

“可是你已经死了。”

“我知道，我死了后半生也得有个幸福对不对？”何锦欢说着贺美兰看着何锦欢，她打量了一下何锦欢然后幽幽开口：“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幸福，难不成你还要吃了那个段振河？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就你这身板儿，你也吃不定啊。”

何锦欢的脸瞬间变了色，他略微窘迫的低下了头：“谁瞎了眼吃他？我有别的事。你就带我去吧，好不好宝贝儿？”

“哎，打住。宝贝儿这个词不适合你了，你和我，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了，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何锦欢眼睛笑成了月牙他甜甜的开了口：“好，美兰，那你这是答应了？”何锦欢的笑容让贺美兰再一次心动了。

这就是她曾经的男朋友，多好看，多帅，比自己家男人好看太多了，不过一般长得好看的男人都不能持家。何锦欢这个花花公子就是个好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