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茶
青红皂白，降降升升。
这是玫山的特产。
也是阿玫眼前的景色。
放眼望去，山岗中遍野玫瑰，被笼罩在雾里。
阿玫暗自沉默，眸中充斥着红色。
然后眼中晃过一袭土黄。
土黄暗哑而低沉，惹目却不招摇，是玫山上那个男人最爱也最常见的装扮。
阿玫抬头，男人嬉笑。
她好爱他。
村民们却不喜欢。
他们说男人是脑子有病，暴力狂，病态，恐怖，自闭，不会说话的哑巴。
但是哑巴却在阿玫面前笑了，笑得如此开心，好听。
“哑巴，我好喜欢你。”
哑巴不是哑巴，他只是个聋子。
出生时母亲难产而亡，没过几天父亲又从山岗上跌了下去。
后来跟婆婆和爷爷生活，发了高烧，没了听力。
大山里没人会手语，也没人有那个耐心去教一个聋子识字认字读字。
再加上迷信，敢和哑巴说话的人寥寥无几，或者说只有阿玫一个，所以大家几乎都以为哑巴不会说话而不是聋了，就都叫他哑巴。
哑巴很珍惜阿玫的接近，却不明白何为爱情。
每天阿玫早晨煮玫瑰茶遇到了哑巴，就会说。
“哑巴，我好喜欢你。”
哑巴看嘴型说话，以为早上应该这么跟别人说，就天天早上起来就对着阿玫说：
“阿玫，我喜欢你。”
阿玫这时就会笑开。
哑巴也笑。
然后就是一天的筛茶，晒茶，包装，再交给村里的朋友送到山外去卖。
玫瑰花茶很火。
阿玫的朋友因此赚了很多的差价，买了个大山里见不到的手机。
阿玫凑热闹去看。
那里有很多人。
回来跟哑巴对着口型说话。
“哑巴，手机好有趣。”
哑巴没看过“手机”的口型。
“手机是什么。”
“就是我朋友从山外带进来的那个。”
哑巴笑了。
第二天朋友的手机就不见了。
然后在阿玫的枕头下找到了。
阿玫百口莫辩。
村长拿着棍棒教育阿玫。
哑巴来护着阿玫。
村长连着哑巴一起打。
却没打到阿玫身上了。
晚上阿玫对着哑巴说。
“哑巴，你喜欢我吗。”
哑巴说
“我喜欢你啊。”
阿玫就这么听着哑巴说，就觉得够幸福了。
至于到底是不是算骗哑巴，不管了。
村里唯一的一个小学。
阿玫去学点不认识的字。
哑巴跟着。
咿咿呀呀。
……………………
阿玫学完回家。
温习。
哑巴来凑热闹。
指着早安的解释和标音，说了一句：
“阿玫，我好喜欢你。”
阿妹崩溃了。
她觉得这样骗一个哑巴好没意思。
“哑巴，你知道吗，这个不读‘wo'xi'huan'ni’，这个读‘zao'an’。”
哑巴一副懵了的样子。
“woxihuanni！”
还较上劲了。
“zao'an！”
“woxihuanni！”
“zao'an！”
………………
算了，就这么叫吧。
阿玫不想管哑巴了。
村里穷，阿玫也想学着朋友去山外赚钱。
朋友答应了。
带着阿玫去了大城市。
阿玫带着活了二十多年的全部积蓄，十几万。
还带着一口袋的玫瑰花。
那是哑巴塞进去的。
口袋玫瑰一片，此行山高又路远。
………………
很不幸。
作为一个城市小白。
阿玫被骗了。
还是那个朋友。
一身无钱，想借钱，一位大叔走过来，对着阿玫的衣服开始拉拉扯扯，说着你要愿意做就给你钱。
阿玫扇了男的一巴掌。
夜里跑走了。
雨里风里。
看到了哑巴。
“唔哇哇哇哇哇……哑巴我好命苦。嗯……哇。”
哑巴看着阿玫在怀里哭着。
然后哑巴举起了两张回大山的车票。
…………
他们回到了玫山。
玫山玫瑰一片。
阿玫摸摸口袋，玫瑰花还在。
哑巴笑着，带阿玫回家。
阿玫的房子全是玫瑰花。
彻夜通程。
现已日起月下。
该说早安了。
“阿玫 我好喜欢你。”
“哑巴，我也好喜欢你。”
早安。
早安。
玫瑰花茶。
哑巴懂了，原来这就是爱情。
这次，阿玫身无分文。
口袋只剩玫瑰一片，此行山高又路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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