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

走了三天，一行人才进入了弓国边界，糕糕迫不及待挑起轿帘，却没有看到想象中热闹的集市，重兵把守，等待他的大臣看到他探出脑袋露出鄙夷的表情。他不明白为什么两国表面和平，暗流涌动，互相看不起，明明和其他国家那样的相处就很好啊。

负责接待的大臣隔着帘子和他说着明日举行大典的事宜，礼貌而倨傲的语气。如今男妻并不是稀奇的事，尤其在国家联姻上更没有性别之分，所以大臣不是因为他的性别倨傲，而是因为他的身份。

到了驿站，等到他们都离开，糕糕才塌下腰，耷拉着眼，扯扯青裘的衣袖，声音颤抖，“姐姐，我害怕。”

青裘拍拍他的肩，仔细叮嘱：“乖，他们不敢做什么的，不怕。不过以后不要叫我姐姐，叫我青裘，礼节这方面别让人抓住错处，什么都不要往外说，不要相信任何人，万事以自己安全为先，以后我保护你，记住了吗？”

糕糕才不傻，知道弓国上下会像对待守国那样对待他，只是表面尊重而已。他点点头，牢记于心。

第二天，糕糕被迎进宫，踏上一节节台阶，钟鸣乐起，虎啸鸟飞，糕糕捧着守国文牒，努力端正身子。终于到了苏缪所在的台阶，他伸出手，神情淡漠，糕糕倒是兴奋，立马抓住，有个人搀着可轻松多了。今天的苏缪也是一身大红，平添了几分魅惑。

苏缪感受到手上的重量，才注意到今天的糕糕比半月前不一样了很多，妆容明艳，倒是不减少年气，冲淡了脂粉的俗气。他笑了一下，稍纵即逝，守国虚伪，美人倒是名不虚传。

两人携手到了顶上，默契地念了誓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两国通姻，共修佳好。”

这之后便没有糕糕的事了，糕糕被送到喜房，糕糕记着宫仪的话，坐得端端正正，等着苏缪过来。

半个时辰后苏缪才推开了门，看到了扁着嘴的糕糕还维持着刚开始的姿势，满脸疲惫。苏缪招手让其他人离开，坐到糕糕身边，“你不累吗？怎么不把发饰拆了？”

糕糕一脸天真，“宫仪说不能乱动，我可不会失了礼节，现在你来了我是不是可以动了？”

苏缪盯了他好一会儿，听到糕糕肚子发出的叫声才回过神来，陡然笑出声，“傻子，动吧。”说完便将桌上的糕点端给糕糕，糕糕饿极了，但还是小口小口地咬着糕点。他记着的，不能失了礼节。

苏缪拆着糕糕头上的发饰，语气温柔，“你是守国尊贵的继承人，又是我宫里位分最高的，不用顾忌那些人的。”

糕糕呆呆地看着他，鼻腔一阵酸涩。这所谓的暴君怎么如此温柔，和传言中的完全不一样。糕糕抿着嘴，拈起一块绿豆糕朝他嘴边送去，“你也吃，我们一起吃。”

苏缪发现了糕糕眼里的雾气，低头咬住，“谢谢你，糕糕。”

“不，是要谢谢你，殿下。你真好。”

苏缪惊讶地看着他，忽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于是摆出不高兴的样子，轻轻握住糕糕白嫩的脖颈，“我好吗？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个残暴的昏君？”

糕糕没感觉苏缪的力度，更觉得苏缪可爱，“许是下面的人过于崇拜敬畏方才出了错。还有，你这装的也太假了，一点力气也不使。”

糕糕歪着脑袋笑，毫不设防。苏缪跟着笑，舒展了眉眼，“夜深了，睡吧。”

苏缪见糕糕揪着衣角，便帮他卸下发簪，将他按到床上，盖上被子，“你不用多想，我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硬来，别人是这样，你也不例外。”

糕糕有些不可置信，苏缪的后宫不算充盈，好像都是因为政治因素被送进来的，他竟然一个也没碰过吗？怪不得一个皇子也没有呢。

“九个妃子里你就没有喜欢的？她们不会……诱惑你吗，你忍得住？”糕糕撑起半边身子，难得兴奋。

苏缪自嘲地笑笑，眉头皱得更深了，“我不过是个傀儡皇帝，毫无自由，哪还有其他心思呢？”

糕糕咬住唇，惊讶于这样的内情，更惊讶于苏缪对自己的坦诚，对于自己的目的便心虚起来。“你莫要如此烦恼，他们都说我心大，不论怎么样的境地也不会不悦，以后我便逗你开心可好，绝不让你天天皱着眉头了。”

糕糕还在说，说着他玩过的东西，苏缪静静地听着，终于感觉到了这天的喜庆。

他颓废忧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倒是难得有了心思哄哄糕糕。或许是觉得两人都是受制于人的吧，他不禁对糕糕有了同理心。而且，也正是在那次宴席上，他才有了和外界联系的机会，有了安排一些事情的契机。倒还要感谢糕糕呢。

只是，糕糕这样赤忱的人，就该在阳光下肆意开怀，怎么也像他这样被抓住了呢。为什么朗朗乾坤，大红之下，满目尽是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