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梵山上,几个人抱怨着往下行。
“那金家可真是舍得,布了整座山的缚仙网,就为了抓一只食魂兽!”
“那当然舍得,”一人阴阳怪气地说,
“这可是为金小公子捉食魂兽,人家金小公子什么身份啊,会在意这些钱?”
“这金凌还真是投了个好胎。”另一人跟着接话,“舅舅是江家宗主,叔叔是敛芳尊,死去的爹娘和姑姑也都曾是响当当的人物。”
说着,这人还做作地叹了口气,“唉,这得是修了多少年才换来的福分啊。”
“说得好听,你也想死了爹娘和姑姑?”
这话有些难听,却让众人不禁对金凌生了几分同情之心。一位女修于心不忍,适时开口结束几人的抱怨。
“逝者有灵,还是不要在背后议论他人了。”
众人于是不再多嘴,专心赶起了路。
*
自从从大梵山回来,金凌就开始夜夜做梦。
其实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但之前做的梦总是断断续续,他一醒来便全然不记得梦的内容了。
可这几天却格外奇怪,他觉得这些梦都格外真实...就像是真的发生在他眼前一样 。
更让金凌惊恐的是,他竟多次在梦境中见到一位看不清面容的少女。
他一直怀疑是哪家怀春的小姐给他下了咒术,又羞于将此事告诉周围之人,只能自己私下调查,却始终没有结果。
又一天傍晚,他昏昏沉沉陷入沉睡,不出意料地又进入了一个梦中的世界——
屋内的桌案上,趴着一个扎着双鬟的女孩 。
女孩穿着一身蓝氏校服,眉间一点朱砂引人注目,脖项上还挂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金铃,她闭着眼,身体随着清浅的呼吸缓慢起伏着,像是已睡得熟了。
她睡得香甜,一双纤长的手却从对面的桌案上越过来,用书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这一敲看着轻飘飘,但从她的反应中就可看出,用的力度绝对不小。
“疼...”女孩揉着脑袋小声抱怨。
对面那人头戴蓝氏抹额,看似是年少气盛的年纪,却神色淡漠、气质出尘。他将桌案上被丢得乱七八糟的书本整整齐齐地理好,再从中挑了本清心经递到女孩面前。
“看书。”那人淡淡说道。
“可是我困呀。”女孩委屈地瞪着被送到面前来的那本清心经,不肯伸手去接。
“你就让我睡一会...就一会,好不好?”
她故意放软了声调,就希望对方能心软放她一回,偏偏那人像是没有情绪似的,眼神依旧无比冷淡。
实在没了办法,她愤愤接过那本清心经。
“看就看...”
她强打起精神,死命盯着面前这本书,想认认真真地看进些什么来,奈何还是战胜不了强大的困意,脑袋一个劲地往桌上低。
女孩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看就要砸到桌案了,这时却有人推开了屋门。那门“吱啦”一声,把她吓得一激灵,猛地抬起头来。
来人带着温润的笑意,俊朗无双,竟与女孩对面那位白衣少年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
“ 曦臣哥哥... ”女孩睁大了眼,唤道。
蓝曦臣看了看她面前放歪了的书本,又瞧了瞧白衣少年那一丝不苟的坐姿,面上的笑意加深。
“既然困了,便去休息吧。”蓝曦臣走近几步,伸手拍了拍女孩的头顶,“你这样,也什么都学不进的。”
她的眼睛瞬间亮起,连忙伸手拉住对方宽大的衣袖,讨好地笑。
“曦臣哥哥最好了!”
那边的蓝忘机终于抬起了头,与女孩对视一眼,满目对她不勤于学业的谴责。
她被这一眼中的含义刺激到,顿时也觉得不满了。
“曦臣哥哥你看——”她拉长着调,口音带着南方人的软糯,面上是真心为人担忧的神情。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可怜巴巴,我见犹怜。
“你瞧二哥这副冷冰冰的模样,油盐不进,古板无趣——”
“日后哪个姑娘会愿意嫁给他呀?”
那清冷的少年遭到这样的调侃,面色一变,冷冷朝始作俑者看去,女孩却丝毫不畏惧,一副“我有人撑腰”的骄傲模样。
蓝曦臣眼中带笑,适时开口打断两人的幼稚交锋。
“好了,你就莫逗你二哥了。我还有事要与他商量。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叔父刚刚还同我说下午要抽查你的功课呢。”
她的神色瞬间低落下来,焉焉应了一声,才撅着嘴离开了房间。
*
金凌站在门外,隔着一层透明屏障看着女孩娇蛮的模样,只觉得心惊。
房里另外两个人,一位是蓝家家主泽芜君,一位是最雅正端方的含光君。这个女孩究竟什么来路,竟能在这两位面前赖皮耍横还不受责罚?
哪怕是他,每每对上含光君那冷若寒冰的目光,都害怕心慌地想要尽早远离对方的视线。
说起来,这里好像是他的梦...?
天呐,要是让人知道他在梦里编排泽芜君和含光君...他一定会被舅舅打断腿的!
金凌将双手交握放置胸前,然后紧紧地闭上了眼。
快让我醒过来吧——他在心中不停地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