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笑语如莺似燕,就是聚在一起也不大聒噪。
像是一场纸醉金迷的梦境,待笑声渐远,那些娇花美妾也就如梦消失不见。
林思秀没有跟着姑娘们坐在车里,而是在马夫边上,饶有兴趣的瞧着那匹棕红驽马。
其实是不大好看的,那马毛色已经黯淡无光,连鬃毛都稀稀疏疏,背臀上是一些深深浅浅交叠的细鞭痕。
她已经在白日见过了,但是在夜色中林思秀却觉得这马似乎更加颓败,就像....就像是,前阵子后院养的那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草,
虽然仍然被灌溉,依然被养着,但却没有留住,愈加蔫黄,就要死去。
尤其是对比边上新栓的那匹棕黑色驽马,那马毛色油亮,鬃毛柔顺,四蹄精壮有力连马蹄声都是清脆轻快的。
马夫是听闻过这个小姑娘的,确实是安静乖巧,也确实如传闻中一样,比那些世家娇养的小姐还白嫩些,简直像那牙雕玉琢的小菩萨。
这要是长大喽,得是怎样的倾国倾城啊。
怕是能和当年那位整个京都都为之倾倒的美人云锦有的一比。
马蹄音可听得轻快与沉重,马鞭次次破空落下,终于停在灯火璀璨的楼前。
“慢着点姑娘们。”
车夫送完最后一位客人,望着楼里的雪肌玉影舔了舔发黄的牙,嘴里嘟囔了句:“老伙计,真是越来越懒喽。”恋恋不舍的回了目光,才夜色伴着马蹄声,远去。
桃灼抬手理了理松散的云鬓,步伐之间,纤腰扭动,风情万种,正欲走进楼里,便撇见了一旁坐着摇扇的雪荷。
那女人总喜那弱柳扶风的白衣,也不晓得在模仿谁。乳白色柔绢长裙搭着玉白色上裳。发髻上斜插碧色攒珠钗子。腕上扣着只银镯子,颈上也不忘妆点着宝石链子。
远远打眼瞧着好像是素雅,这女子一眼便知道,下了多大功夫,既是妆点了首饰,又是少那份明显的珠光宝气。
秋水剪瞳柔情似水,若剔除那份没压住的精明得意,倒也不失为一个温柔小意的美人。
“扫兴娘们.”桃灼忍不住翻了个不甚文雅的白眼,别以为她没看见那个女人挑衅似的瞥来一眼。
“这雪荷要给沈府嫁去当家妾。瞧瞧这小人...得志的样子。”
一位姑娘低声嘀咕着。
“?沈家....那得是......第几房了?”
“谁知道呢还?但好歹也是去当妾的,不再是妓子了不是。”
“不过沈公子不错,据说前阵子中了进士呢。”
“倒是便宜她了。”
“什么呀,谁知道呢当家主母是不是个好相与的。”
有人吃雪荷那套,自然也有看不惯的,讨论起来可是丁点面子没留。
桃灼倒是懒的看那烦人精跳梁,径直回了屋。今天她可累的够呛。
但是天总不随人愿。
妈妈说今日有位客人指名道姓的点她。
“要不是银子给的足,老娘才懒得伺候。”
桃灼补了补脸上的妆,正了正银钗子。抹了把抹胸便向外走,还不忘回头过来吩咐思秀。“今晚没你事了,小孩子家家的,赶紧去睡。”
林思秀被赶回后院里睡觉,近日又来了些小孩,这个时候早早就睡下了,她只能轻手轻脚的回了被窝。
屋子里有了新人,一面望过去全是些稚嫩而柔软的面孔,一下子竟然觉得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们应该有的吃了点苦头,脸上泪痕未消。
小手揪着被褥,看起来连睡梦都不太安稳。
下过雨的夜空,月亮都不舍得出来。借不到一点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