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133）

　　肖战再一次回到这座阔别已久的房子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是踌躇。

　　现在天色已晚，寂静的夜里偶尔有一两声虫鸣。微凉的夜风吹乱了肖战的头发，半遮住了他的眼睛，但借着路灯，王一博仍然能看出来，肖战站在门口，神色居然有些局促。

　　王一博在路上闭目休息了三个小时，其实已经养回来大半的力气，但下了车还是耍赖，非要肖战扶着他回来。

　　好在肖战很好骗，因为他从来不会怀疑王一博。

　　此时他一改刚才没骨头的样子，站直了身子，背靠着门，看着肖战，说，“怎么不进门，嗯？”

　　肖战摇摇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说，“没有。”

　　他就是不敢相信。

　　他怕那扇门会是从梦境回到现实的开关。

　　王一博不可置信地说，“肖战，刚才你才抱了我，转眼就又不认账了？”

　　肖战满脸通红，结结巴巴说，“没、没有！”

　　“没有就好，不然我可要生气了。”王一博故意板着脸说，“我想了想，确实不能让你这么轻易进门。”

　　肖战紧张地说，“那我要做什么？”

　　王一博说，“你发个誓，发完誓才能跟我进门。你愿不愿意？”

　　肖战忙说，“愿意的！可是我要发什么？”

　　王一博说，“很简单，你跟着我说就行了。”

　　“好。”肖战举起三指，做出发誓的手势，“你说。”

　　王一博想了想，说，“我肖战，发誓再也不会离开王一博。”

　　他没想到是这种誓言，肖战红了耳朵尖，讷讷地跟着重复，“我肖战，发誓再也不会离开王一博。”

　　王一博满意地点点头，说，“我发誓以后什么事都会告诉王一博，无条件地信任王一博。”

　　肖战抿了下唇，说，“我发誓以后什么事都会告诉王一博，无条件地信任王一博。”

　　“我也是。”王一博飞快说了一句，又说，“我发誓，以后每天都要给王一博一个拥抱——起码一个。”

　　肖战震惊地睁大眼，忍不住后退了半步，“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啊。”王一博理所当然地说，“肖战，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做事情要负责的。你不给我一个名分吗？渣男！”

　　当然不是！

　　肖战手心都是汗，心跳快得感觉自己都要耳鸣，一个字一个字，像挤牙膏一样重复了一遍。

　　就算是梦，他也不愿意醒来了。

　　王一博奖励性地摸了摸肖爷尊贵的头，得寸进尺说，“还没完呢。——我发誓，我永远爱王一博。”

　　肖战脑子“嗡”地一声，白天那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人仿佛跟他没有一点关系。锐利的眼神里竟有几分怯懦，低着头，仅留一个发顶面对王一博。

　　他爱王一博，是一件再明显不过的事，就好比所有人都知道，太阳从东方升起、向日葵爱追逐阳光、冬天之后会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可是他没想过，有一天能当着王一博的面，将这句话说出口。

　　王一博见他不语，沉默了一下，说，“……好吧，给你个机会，这句跳过，说下一句吧。”

　　“不。”肖战突然抬起头，坚定地说，“不要跳过。”

　　他本以为永远都没有机会说出这句话，哪怕用尽所有的勇气，他也要肆意这一回。

　　他看着王一博的脸，好像透过那双清亮的眼睛看到了对方第一次冲他笑，点亮他生命的那一副画面。

　　肖战掐着手心，说，“我肖战，发誓永远爱王一博。”

　　他的眼睛坦坦荡荡地看着王一博，像要让对方透过他的眼睛看出他的真心。他想让王一博知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从他的心脏中剖出来的。

　　王一博冷静了一下，才说，“好，最后一条。”

　　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发誓……我要原谅王一博。”

　　肖战说，“我发誓，我要……什么？”

　　王一博收了玩笑的神色，看着肖战茫然的眼睛说，“我要你原谅我，肖战。原谅我带给你的伤害，原谅我曾经的幼稚、尖锐，原谅我让你流的泪，让你伤的心，原谅我曾经让你以为，你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肖战眼眶又红了，举起的手慢慢放下来，很久后才轻轻摇头说，“没有。一博，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的。”

　　王一博当然知道，正是因为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觉得自己更加混蛋。

　　王一博笑了笑，说，“那我们说好了，以前的不愉快我们一笔勾销。”

　　他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说，“我的肖战先生，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