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110）

　　他不是没对身边的人起过疑心，但是他没怀疑过林书言。

　　他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儿子，如果不仰仗自己，该怎么跟他的几个哥哥斗呢？

　　就算其他人都想害他，林书言一定不会的。

　　可是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恰恰是他最信任、最没防备的小儿子要了他的命。

　　林书言的脸上像戴了一层人皮面具，做不出太生动的表情。他扯了扯唇角，带动了一点脸部肌肉，看着林旭辉说，“爸，或许您不信命，但我是信的。人们以为自己做的事能瞒过所有人，但世界总会对人予以还击。就像您做的事，自以为天衣无缝，其实留下了致命的纰漏。但是我信命，更惜命。就算知道有一天我也不得善终，我也要拼命去活。——所以您别怪我。”

　　他说完，不顾林旭辉的怔愣，转头看了肖战一眼。后者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林书言站起来，对林旭辉深深鞠了一躬，轻声说，“再见，爸爸。”

　　然后他转身走了，步伐稳而轻，连关门声都十足地克制。

　　关门声传过来的时候林旭辉眼皮一跳，转向肖战，紧咬着颤抖的牙，说，“你把老大老二怎么样了？！”

　　“不是我把他们怎么样，”肖战在林旭辉疑惑的眼神中慢悠悠说，“是令郎——现在仅剩的林小少爷要把他们怎么样。我只是按照他的要求做而已。”

　　林旭辉牙齿咯咯作响，“他明明那么软弱听话，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是你蒙蔽他的，是不是？！你教唆他跟自家兄弟自相残杀，还拿我做条件，你真是好手段！”

　　肖战怜悯地说，“看来你并不是真的了解自己的儿子。说实话，我跟你的三个儿子各有接触。其中最像你的，就是林书言。”

　　他眼里带着些许讽刺的微光，说，“起初确实是我先去找他的，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跟我合作。我们很快达成了共识——我帮他除掉他的两个哥哥，他负责把你送到我手上。”

　　林旭辉怒视着他，但他毫不在意，微微一哂，说，“哦，对了。其实他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还主动提起你这边可以由他动手。这确实要方便许多，但是我拒绝了。因为我如果不能亲手杀你，那这个复仇还有什么意义呢？”

　　林旭辉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下巴上还残留着之前吐出来的血液，在肖战看起来腌臜至极，但他却一直盯着他，眼神锐利得像冰刃。

　　林旭辉眼神变了，由之前的怨毒变得游移不定，在他正要犹豫着开口时，肖战突然伸出一只手指，贴在自己唇边，“嘘”了一声。

　　他脸色很冷，声音却轻轻柔柔的，摇了摇头，说，“别说话。无论是‘我是有苦衷的’，还是‘我真的知道错了’，都救不了你这条狗命。你应该去死，不然还有谁会相信，这世上一切事情都是会有因果报应的呢？”

　　在林旭辉慌乱的眼神中，肖战从旁边陪床上拿了只枕头，反手捂住了林旭辉的脸。

　　肖战骨节分明的一只手如同铁箍一般，压得林旭辉整个脑袋不能动弹，仅仅只能伸手去扒拉枕头边缘，蹬踹着两条腿。

　　逼仄的病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肖战冰冷的枪口抵上他的眉心，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永别了。”他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