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36）

　　肖战眼睛大，总蒙着一层水雾，眼睑又微红，很有欺骗性，让人觉得这眼神无辜极了。他说，“一博，行不行？”

　　王一博心里骂了一声，面上倒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玩味说，“哥不会是不习惯一个人睡了吧？找我当免费人形抱枕？”

　　明明每次都是你抱着我好不好，要是抱枕也是我才对。肖战心里这么想着，暗自嘀咕。

　　可是……王一博说得也没错，他确实也习惯夜晚被王一博拥抱而眠了，两个人的体温交织在一起，逐渐攀升攀升，一直火热到灵魂里去，让他心里总是空荡荡的地方全都被填满。

　　这也让他深刻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并且还有所期待。希望再睁眼时能看到天光，能看到那个人安睡的脸。

　　只是这种事怎么说得出口？

　　肖战虽然没承认，但是耳朵却有点红了。不用摸，也知道是滚烫的。

　　沉默有很多种意思，比如不屑于回答，比如无声的拒绝……也比如默认。

　　正如此刻的肖战。

　　王一博挑眉的时候荡在眉峰的发丝跟着动了动，说，“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好了。”

　　肖战手半藏在单薄的毛衣袖子里，只露出了指尖，握起来拽着袖口，站起来说，“那我先去洗漱一下。”

　　他走得匆忙，顺便塞了两套衣物，也忘了带睡衣。三两下洗漱完，也只能穿着来时的一身睡觉。

　　他一条腿刚跪上床，王一博就说，“哥怎么不换睡衣？”

　　肖战讪讪地说，“……忘了带，你很介意吗？”

　　“有点吧。”王一博看了一眼肖战的牛仔裤说，“哥不觉得会有点硌吗？”

　　肖战低下头看了看，迟疑说，“可是现在出去买来不及了吧？”

　　王一博往门口柜子方向抬了抬下巴，说，“柜子里有浴袍，或者……”他不怀好意却又非常正人君子地说，“哥可以不穿啊。”

　　肖战瞪大了眼，丢下一句“我马上去换！”就溜进了卫生间。

　　折腾一番，终于躺上了床。肖战把浴袍拉紧了一点，躺了一会儿就有点迷迷糊糊了。

　　他本来作息就比较规律，平常这个时候早就睡了。加上刚才还赶了飞机，现在一放松下来，就觉得又累又困。

　　正在他快要睡着之际，王一博很淡的声音传到耳边来，他说，“哥又骗我。”

　　肖战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一些。明明都不知道王一博为什么这么说，第一反应就是否认，“没有！我不会骗你的！”

　　王一博轻哼了一声，说，“哥离我那么远，刚才为什么骗我说喜欢跟我睡？”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跟你睡了？！虽然……也不能说你说的不对，但是我明明没有说过！

　　他刚才默认的也只是不习惯一个人睡好不好？你这是偷换概念啊弟弟！

　　肖战脑子里冒出无数反驳的话，却全都说不出口，都化作了脸上他不愿意承认的微红。

　　他往下缩了一点，把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慢慢蹭过去，双手环着腰把王一博抱住了。

　　“我没骗你。”他软绵绵地说，脸埋进王一博的胸口，“我是怕你不舒服，一博你不要误会。”

　　肖战柔软的发丝抵在王一博的下颌处，稍微一动就微微发痒。王一博浴袍领子开的低，肖战说话时气流打着圈钻进他衣服里，调子放软了，就像贴着他的胸口呢喃。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肖战还有会撒娇这一手。

　　不过也是，小时候从来都是他耍性子，肖战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哪有机会见到肖战示弱。

　　不过王一博很清醒地想，恐怕肖战自己也并不知道。不然以他的面皮，是肯定不好意思的。

　　那他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免得他这大他六岁的哥哥闷头羞愧撞死在某块豆腐上。

　　王一博低下头的时候能从宽松的浴袍口看到肖战脖子以下一小片后背皮肤，细腻且能隐约看到嶙峋的骨，会让他有一种怀里的人很脆弱的错觉。

　　但他很清楚，肖战有太多不为他所知的秘密，他这又高大又瘦削的哥哥，或许比钢铁还坚硬。

　　但他在自己这里，总归是柔软的。人是，语调也是。怕做错事，怕说错话，小心翼翼到甚至有讨好的意味。

　　或许全是因为内疚，但是王一博无所谓。

　　只要是特别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