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24）

　　其实八月份的夜晚本就不算凉。小孩子又体热，挂在肖战身上就像个死沉死沉的暖炉。

　　或许碍着是小崽子的生日，肖战难得没把他扒拉开，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

　　王一博跟他在被窝里小声说了半天话，突然碰到肖战的脚，差点叫了一声，捂着嘴说，“哥，你脚怎么这么冷！”

　　肖战把脚缩了缩，免得再叫小崽子碰到，满不在乎地说，“没事。一年四季都这样。”

　　王一博想了想，努力伸长腿把肖战的双脚夹进了腿间，然后说，“哥，我身上热，以后我一直给你暖脚。”

　　那个夜晚真是静谧又安稳，肖战照顾着小朋友的身高，只能把自己缩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王一博的头发，轻声说，“好啊。那你可要快快长大。”

　　以前他总觉得人一生会见到形形色色的无数人，但他们都只会是你生命中陪伴你一段时间的过客。“独自”一词或许听着艰难，但习惯后就好了。

　　在这个夜晚，肖战被怀里的小崽子传递了一身热气。他突然觉得，要是能有个人一直陪在身边就好了。

　　后来肖战真带王一博去照了相。正正式式的，去的照相馆。

　　王一博兴奋地在家里翻找了自己所有的衣服，最后翻出了学校发的小礼服。

　　那时候王一博开学就要上五年级了，礼服却还是三年级时跟校服一起买的。

　　好在虽然短了一截，但小孩儿长相很漂亮，小西装一穿，小领结一戴，就像橱窗里精致的娃娃。

　　肖战看出小孩儿兴奋的眼睛里的那点不好意思，便忍住了没有笑他，在王一博脑袋上揉了一把说，“哇，小王子，这么正式？”

　　王一博脸红红的，嘟着嘴小声说，“……因为是跟哥照相啊。”

　　这倒把只套了件白色卫衣和牛仔裤的肖战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说，“早知道我也该换件衣服的。”

　　王一博摇头说，“没关系，哥穿什么都好看。”

　　确实，肖战在那个小镇上，非常受小姑娘们的欢迎。毕竟长得好看，腿长腰细的，一笑起来跟阳光似的，迷的人睁不开眼。

　　除了很小的时候外，王一博就没进过照相馆了。肖战有些好笑地看着小孩儿束手束脚的，紧张地要命。

　　他起了玩心，问王一博要不要抱。平时一定趁机黏上来的小崽子这次偏偏说什么都不肯。

　　后来没办法，肖战只好蹲了下来，一手撑在腿上，一手把终于高过他一个头的小崽子拉进了怀里。

　　小王子一样的小王一博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低下头在肖战左眼边啵了一下。

　　老板趁机抓拍了好几张，肖战笑得好看，左眼微眯了一点儿，好在照片里看不出他那一点诧异和出乎意料。

　　肖战在王一博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挑着眉说，“小崽子出息了啊，敢偷袭我了。”

　　给自己打了好半天气的王一博看肖战没有生气，心里高兴，白皙的脸上却红透了，低下头没好意思说话。

　　照完之后，把他们当成了亲兄弟的照相馆老板都赞不绝口，一个劲儿地夸他们俩的父母有福气，并表示要把他们的照片洗出来，放大挂在门口做个门面。

　　小孩儿立刻露出害怕的神色，肖战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头，再三嘱咐老板千万不能把他们的照片放出去。

　　老板虽然十分遗憾，但还是答应了。

　　看小孩儿心急，肖战加了钱，取了急件。回去的路上王一博抱着照片，垂着脑袋说，“哥，照片不能被我妈妈看见，她会打我的。”

　　“我知道。”肖战嗯了一声，笑说，“你哥这么好看，不给别人看。你就一个人收着，只有你自己可以看。”

　　王一博这才高高兴兴地说，“你放心吧哥，我才舍不得把你给别人看。”

　　肖战故意逗他，夸张地说，“嚯，这么霸道？”

　　王一博又害羞又坚定地说，“反正……哥是我一个人的！”

　　“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么。”肖战啧啧说，“除了你谁敢这样啊。”

　　王一博小脸又红了，小声问，“哥以后也会亲别人吗？”

　　肖战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说，“嗯？什么？什么亲别人？”

　　王一博有点不高兴地说，“就是……就是其他人，哥喜欢的女孩子什么的…”

　　肖战诧异地看着这个小萝卜头，“你懂得还不少啊。都哪儿学的？”

　　王一博说，“这算什么啊。我好多同学都有男女朋友了，他们都会亲亲。”

　　肖战震惊地说，“你们才多大啊？有没有女孩子亲过你？”

　　王一博想了想，摇头说，“没有。她们都想做我女朋友，但是我不喜欢她们。之前还有个姐姐天天给我带可乐和棒棒糖。”

　　肖战倒吸了一口气，说，“你收了？”

　　“收了啊。”小王一博坦然地说，“她每次放下就走了。而且我又没有零花钱，免费的为什么不喝？”

　　肖战沉默了一下，蹲下来把双手搭在王一博的肩上，很严肃地说，“以后不许收了。”

　　王一博说，“现在她已经不送了。她有男朋友了。”

　　肖战磨了磨牙，说，“别人送的也不许收。”

　　王一博疑惑地说，“为什么？”

　　肖战说，“你别管为什么。以后我给你买。”

　　王一博就乖乖点头，说，“哦。”

　　肖战站起身来，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说了好几遍“真是岂有此理！”

　　走了一会儿，又不放心地嘱咐小王一博说，“你还小，不许早恋听见没有？”

　　王一博说，“知道了哥。她们都没哥好看呢，我才不喜欢。”

　　肖战这才勉强满意，嘀嘀咕咕地说，“这还差不多……”

　　那张照片还真陪着小王一博度过了无数个夜晚。只有在肖战在的时候，才会被他好好地收起来，夹在床头柜的书本里。

　　只是最终……那张照片被王一博的妈妈发现后撕掉了，早就成为碎片，不知道消散到哪个角落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