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国】地狱空荡荡

凛冽的寒风吹过大地，卷动飞舞的雪花，茫茫的苍白之中，一位身穿银灰色袄风衣的男士正缓慢向前走着。

　　男人抬头望向天际，周围的的温度骤然降低，比方才更甚，这个世界似乎都被寒霜冰雪所覆盖。

　　在狂风暴雪中，这位男人思考着，自己已经来这里很久了，久到连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有多久了。

　　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还有个同伴陪着自己，但现在，就连那个同伴都厌烦了。男人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会选择一直待在这里，这里真的有那么好吗？

　　一只蝴蝶在暴雪中翩飞，风雪飘摇之中，它终于稳不住翅膀，停在了一旁的灌木树枝上。

　　不管怎样，男人始终认为自己的选择对的，即便没法证明这点。

　　在很久之前，他曾自认为自己是上帝的骄傲、是天国明亮的晨星、是最伟大的智者、是一切黑暗与邪恶的对立面；他自以为自己是一切，自以为自己的荣耀无可撼动，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男人继续走在寒风飞雪之中，他似乎感觉不到寒冷，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也许他只是存在于这天地之间的观察者吧。

　　男人喃喃道，不管是什么事情，一开始总是美好的，就像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搬温馨，就像初春第一枚新芽那样娇嫩。权利，认知，信仰，人们不会纠结于这些东西，因为一切都还新鲜，人们会以对待一切未知之事的热情来对待一切，所有人都在感叹生命的美好，所有人都在赞美上帝。

　　树枝上的蝴蝶摇摇欲坠，狂风撕扯着它那斑斓的翅膀。

　　男人看着蝴蝶，良久，他将这只蝴蝶捧在手心。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人们会为了欲望而犯罪，会为了不同的信仰而挑拨民怒，会为了统一认知而强迫他人，甚至不惜伤害他人的性命。自从该隐失手杀死亚伯之后，自从潘多拉误开魔盒之后，世界便不再光明了。

　　“你知道吗”，男人收拢手掌，将自己的体温传递到那只蝴蝶的身体上。“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想甩手不干了。”

　　男人依旧向前走着，踏过银白色的积雪，将自己与天地融为一体。他回忆着自己久远的经历，的确有那么几天，他放弃了自己的职责，他不再传播爱与光明，因为世界上的一切黑暗已经吞没了所有他所信奉的东西，他不认为自己能够挽救这一切。

　　直到那个人亲自来找他。

　　耶和华。

　　那是一个神圣的男人，值得所有人去尊敬他。

　　那天耶和华跟他讲了很多，从人们麻木的身体，到他们混乱的思绪；从自己不知所措的恩慈，到所有漫无目的的灵魂……那一天，男人明白了很多。

　　风雪见小，男人将手中的蝴蝶放开，任由它翱翔在这广阔空间之中。

　　须臾，男人继续沉吟，在哪次谈天过后，自己就接着去工作了，因为自己知道，如果自己不再努力，那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那种结果不会太美好。

　　“但是我不再像从前那样细心且耐心，你知道，在经历了这些之后，我不可能再继续心平气和地与人们谈论那些教条，我已经失去耐心了。”

　　在人们自以为自己是正义的时候，他们会抨击一切自己看不惯的东西，有些人在争取荣耀，而有些人则想方设法地将那些神坛之上的人摧毁，可悲的是，大多数人都属于后者。

　　男人继续回忆，记得有一天，他试着给一个小孩布教的时候，那个小孩一直看着自己，他的眼神空洞却自负，遥远而又冰冷，仿佛桀骜与天地之间的是这个小孩，而自己只是一个卑微如灰尘的蝼蚁。

　　那个小孩说，你算什么东西。

　　仅此一句，他彻底惹怒了男人，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根本无法遏止的怒火，等到男人重新恢复清醒的时候，那个男孩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男人还记得，那个男孩的灵魂看着自己的时候，那怨恨的眼神似乎是一把利剑，刺穿了他本就破碎的心。

　　“我崩溃了，我去找了耶和华，告诉了他一切。”

　　一只狍子从男人眼前跑过，但男人并没有理它。

　　男人继续回忆，那一天，耶和华告诉自己，他已经找到了世界陷入昏暗的原因了，因为因为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善与恶，他们没有做出什么标杆来判定黑与白，也没有什么手段来限制坏的，奖励好的，世界是混沌的，所以才会如此晦暗不堪。

　　随后，耶和华告诉男人，他需要后者的帮助，只有建立善恶的标准，人们的心中才会建立起道德的标杆，这样的人间才会变得井然有序。

　　“于是我照他说的做了，那是一场恐怖的战斗，为了证明善恶相衡，我们拼尽全力；阴谋诡计背叛离间层出不穷，最终，胜利的是耶和华，但我一点也不后悔。”

　　正如耶和华所说的那样，世界在变得好起来。

雪停了，萨麦尔也停止了回忆，他加快了步伐，向前方的酒吧走回去。

　　“忘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