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无处话凄凉

　　夜色如水，四野无人。

　　清凉的晚风悄悄吹过，拂动夜色里的树梢枝头。黑湖边上，很是安静。

　　那个黑影已经在黑湖边站了许久，静静地望着湖面，心里幻想着那些带着讽刺的美好。

　　口袋里的魔药瓶被他紧紧攥在手中，也许他成功了，只需要把他交给邓布利多，只需要那位长者将它交给奥利薇娅。

　　本来这一切，应该值得他实实在在的高兴一场，却在一瞬间想起了那些残忍的过往，他欠她的一条命，终是要还清了。

　　空气一时间浓重得让人无法呼吸，心里空落落得像个寂静的坟墓，那，她还需要自己吗？

　　魔药成为了他与奥利薇娅这些年唯一的纽带，倘若他真的成功了，纽带还存在吗？

　　他又能找到什么借口，再次建立一个新的纽带呢？恐怕，他只会傲娇的藏起自己的感情，就像是现在将自己藏在夜色中一样。

　　他什么都不可以做，想争不能争，想退无处可退，甚至连放弃的权利都没有，从他答应邓布利多那件事开始，他就明白，他的生命并不完全属于他自己，只能静等着梅林的安排。

　　终，年轻的巫师推开校长室的门。

　　“校长……”

　　依旧是谦卑的姿态，站在邓布利多的桌旁，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以及一瓶魔药，放在桌上，随后沉默着。

　　苍老的目光遇上了年轻的视线，那年轻男人的眼睛是幽静的，让人一眼看进去，就忍不住心生凉意。

　　和以往的九次不同，邓布利多并没有将它们收进抽屉，面露不忍，“西弗勒斯，已经没用了。”

　　“没用了？怎么会呢？”，斯内普心里有些不安，可是还是把事情尽可能的往好处想，“是她的病好了吗？”

　　邓布利多眉目沉郁，望着他眼神复杂，微微侧身，直接开了口，“她死了。”

　　斯内普怔来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半响才发出声音，“怎么会？”

　　一封魔法部内部文件递到斯内普的面前，他接在手中，几张纸却有千斤重，眼前渐渐模糊，嘴唇抑制不住地轻抖，他明白那几张纸上有他不能接受的事实。

　　邓布利多也不催他，静静地站着。

　　斯内普平复了很久，才颤抖着看完了文件。

　　贝亚特·奥利薇娅于1991年8月30日在阿兹卡班去世，死因不明。

　　年轻人就那样看着，面无表情，只是手却紧紧地攥着那几张纸，几乎要将他们撕碎。吞了一口唾沫，润了润嗓子，“她的尸体在哪儿？”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已经没有了。”

　　他一怔，眼中闪过一种狼狈，喃喃道：“什么都不留给我。”

　　“西弗勒斯，我理解你的心情，请节哀。”

　　 “你说过，你会关照她的，邓布利多，你说过的！”，斯内普已经奔溃，他往后退着，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整个人像是失去重心一样向下滑去。

“我……我没法时刻都注意她，毕竟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斯内普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这已经是邓布利多第二次食言了，声音颤抖着，“我每年都在求你……”

　　“没有人会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双苍老的大手抚在斯内普的肩头， “西弗勒斯，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你去做，哈利波特要来霍格沃兹了……”，邓布利多拍着斯内普的肩膀，“你知道的，那是莉莉的儿子……”

　　 斯内普吸了吸鼻子，他眼里的愧疚又深了一层，“我知道了……”

　 “我希望你可以保护好他。”

　　“我欠莉莉。”，斯内普叹了口气，他又在校长室里站了一会儿，“她……没有什么遗物吗？”，多么希望邓布利多给他肯定的回复，只是邓布利多摇了摇头……

　　蜘蛛尾巷的灯又亮了起来。

　　苦心经营的努力，倾尽心力的克制，和着难过的巨流，摧肠折骨，滚滚直下，斯内普在一瞬间便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牵挂和思念，就这样铺天盖地倾泻过来吧，不要再压抑，不要再停止，没有机会了，已经晚了。

　　他感到那压住心跳的沉重哀恸开始奔流激荡，彻底击碎了最后一处堤坝，再也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瞬间倾塌下来。

　　觉得很疲倦，马上就要分崩离析的那种疲倦，他突然意识到这十年以来，充斥在身体里，在血液里的那股温情正如退潮一般迅速消退，蒸发在空气当中。

　　一直支撑他的那股精神力量消失了，肉身濒临崩溃，他被打回原形。

　　他跟自己说，哭一会儿吧。用尽全力筑起的沙堤，其实脆弱不堪一击，全部崩塌，转而塞满喉口，连嚎啕痛哭都不能。

　　“贝亚特……”，颤抖的手又一次抚上了那张照片，像是能在泪眼朦胧中看到那人渐渐淡去模糊的背影，他默默地伫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远去，无能为力。

　　奥利薇娅终究不属于他，就是等一辈子也不是他的，付出十年的等待和十秒钟是没多少区别的。她什么都没有留给他，就这样完全消失在了这个世界里。

……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觉得这首蛮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