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惊雷厉火

杰罗米单膝跪在我身旁，揽住我的双肩，不停地在我耳边唤道：“虞年、虞年，你冷静点，不要吓我。”

我呆呆在地上坐了半晌，才找回一点儿走失的意识。

杰罗米将我从地上扶起来，我的衣服沾上了焦土的余烬，他俯身为我掸去，整个过程我没有一点儿感觉。

裁缝店怎么会着火……

我的脑海唯有这一个念头盘旋，我还是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

过了一会儿，几个消防员从废墟里抬出来一座担架，上面盖着与周遭格格不入晃眼的白布。

我的脑子轰然而鸣，手脚并用冲到担架前面，带着哭腔问道：“蕾帕夫人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

其中一个消防员面色凝重地摇摇头，我一下如坠冰窟，再也抑制不住地抱头哭起来。

零星的天光穿透压顶的乌云，窗外狂风不止，高压线被吹得噼里啪啦；空气中泛着山雨欲来的空濛水汽。

杰罗米递给我一杯热水，喃喃地望着外面道：“天虽然亮了，但是却下雨了。”

我在床上整整坐了一夜，捧着热水杯的手，早已麻木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这是我第一次亲历他人的死亡，我是在虞南舟去世后出生的，我奶奶说我的出生把她从痛不欲生的深渊拉了出来。

我亲历蕾帕夫人的死亡，尚且很心痛，我不敢想象当时我奶奶心里有多痛。

“杰罗米，你说蕾帕夫人是不是因为我才死的？如果我早早把藏在船舱里的那个人揪出来，他就不会有机会去裁缝店放火。”我的声音出奇的嘶哑。

杰罗米坐到我身边，把我拥到怀中，“不是这样的虞年，这不是你的错。”

他的下巴轻轻摩挲我的额头，传来一股温热的暖意，“虞年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了，不要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蕾帕夫人会死，是因为凶手作恶，不是因为你。”

我伸手抱住他的后背，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声音瓮瓮的：“杰罗米，我的心好痛啊。我想不通……为什么活生生的人就不在了……”

杰罗米紧紧地搂住我，低声细语道：“我明白的，我明白你的心情……”

外面霎时下起了瓢泼大雨，这是夏天的时间，人们躲起来的时间，这是死亡的时间……

我只觉得讽刺和心寒，如果这大雨下在昨夜，蕾帕夫人就不会死。

几天后，我接到警察局的电话，让我过去一趟。杰罗米想陪我一同去，我拒绝了，我有预感事情不会仅仅止步于此，我不想让他卷入太多。

与我见面的是刑警队长丰轩宇，他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华裔，人如其名气宇轩昂、风度不凡。

“虞年小姐，你跟死者蕾帕夫人是什么关系？我们知道她住院的时候，你曾去看望过她。”丰轩宇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听到“死者”二字，心猛然顿了一下。

“嗯……”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我二叔虞南舟在莫里亚岛留学的时候，在蕾帕夫人裁缝店做过衣服，一来二去就相熟了……今年夏天我来岛上旅游，替我二叔拜访下她。那天偶然知道蕾帕夫人住院，就去看望了。”

“这么说，你和蕾帕夫人很相熟？”

“有过几面之缘，但是她让我感觉很亲近。”

丰轩宇修长的手指转动一支签字笔，他眉头紧锁道：“经过我们这几天的侦查，基本断定死者是自杀，请问你在死者生前有没有听过什么想轻生的念头？”

我唰地一下站起来，脱口道：“不可能是自杀！”

丰轩宇看着我，语气沉静：“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