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短瞬即逝

“林叔叔，前两天的晚上，您是不是去了桃金娘海岸？我好像跟您打过照面。”我问道。

“去过。我到那附近办些私事。”

“虞年，对于上次的失约，我很抱歉。主要是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实在走不开。”林松的语气歉然。

我赶忙摇头道：“没关系的林叔叔，我能理解。更何况我也因为别的事，失约了。”

林松眉尾上挑，讶然道：“虞年，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如果遇到了，一定要跟林叔叔说。千万别客气，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的。”

“没有麻烦事，谢谢林叔叔！”我点头道谢道。

林松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饱含着长辈对晚辈的照顾。但是他毕竟是声名在外的海洋生物学家，我不敢对他太过随和，始终注意要懂事、多微笑。

“你们想看热带鱼Ephemeral对吗？来，跟我来。”林松在前面带路，引着我们去了旁边的楼梯，看样子是直通地下室的。

“这……”我有几分犹疑。

“没事的，热带鱼Ephemeral就在下面。”林松率先下去了。

我和杰罗米打着手机手电筒跟在他身后，我忍不住问道：“林叔叔，为什么把热带鱼Ephemeral安置在地下室？”

林松解释道：“热带鱼Ephemeral的习性使然，这样做是为了降低它对光源和时间的敏感度，能人为的延长它的寿命。”

我们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林松提醒道：“现在开始关掉手电筒。”

我和杰罗米照做了，四周漆黑如墨，我们十指相扣以免摔倒。

随着往里面走，黑暗的地下室慢慢出现点点萤光。我这才看清楚一组组水族箱内，美轮美奂的景象。

深蓝色的海水里，热带鱼Ephemeral美丽绚烂无比，如艺术家的缪斯，如女神王冠的宝石，如妖异的红月亮……它勾魂又摄魄，短暂又永恒。它是沉于海底光怪陆离的梦，它是唯一不凋零的永生花……它是我跳舞的心脏。

“OMG，这太疯狂了！太疯狂了！虞年它们在发光！”杰罗米被惊艳到语无伦次。

我也震撼到连呼吸都忘了：“这……就是热带鱼Ephemeral，虞南舟穷极一生研究的东西……”

“林松叔叔……把它们安置在黑暗中，它们还会朝生暮死吗？”

林松伸手覆盖到水族箱玻璃上，热带鱼群惊得四散而逃。

“当然会。这是它的天授也是它的宿命，改变不了的。”

“好残忍……”我惋惜道，“如此瑰丽的生物，绚烂过后就会变成一具具腐烂的尸体。”

杰罗米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你是说，它们黄昏时候就会死？这太疯狂了。”

“从生物学角度，越低等的生物，自然寿命就越短。我从不会为它们感到惋惜，谁让它们空有瑰丽的外表，内里却是低等至极。”林松虽然是研究热带鱼Ephemeral第一人，但是他对它们却不屑一顾。

这让我的心里很难过，因为我知道虞南舟热爱、尊重每一样海洋生物，如果是虞南舟，他一定不会允许别人说出这种话。

“它们死后光每天清理水族箱，就要耗去工作人员大半时间。”

“既然研究所嫌它们麻烦，为什么要养在这里呢？放生到海里不是更好吗？”

林松惊讶道：“那怎么可能呢？研究所还需要研究它们，不断更新实验数据。”

我哑然道：“好吧……”

林松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我得上去了，你们自行观赏吧。”

我点头道：“谢谢，林叔叔。”

杰罗米手指轻点玻璃墙逗鱼群，他像一个被美丽玩具吸引住的小孩，“虞年，我喜欢它们。它们虽然寿命只有短短一天，即便如此，也能活得灿烂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