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宁长燕整理好思绪，在这总比宁家那里安全得多，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可不敢往峰鸾山这里瞎窜，要么就是嫌命长了，等风头过去了，闲言碎语也少了，才是上策

宁长燕的功力到底有多深，这是外界一直关注的话题，可至今没有什么好的结果，只有一些猜测是说宁长燕的功力仅仅低于前任掌门，她的舅父

完全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打不过

宁长燕在宁锦岁的房间里放了十几串镇铃，就是担心宁锦岁又瞎跑出去酿成什么祸事，宁锦岁可没少干过这般让人不省心的事

镇铃既有镇定心神的作用，也可以第一时间提醒使用者被使用者的情况，这类法器常用于监视罪犯、奴役，用在宁锦岁身上也是实属无奈

约日央时，宁长燕带了份点心过去

“桂花糕？我记得前些年这边的桂花树都砍了，山中有规不得出界，从何得来的桂花？”宁锦岁看着眼前的糕点问到

宁长燕笑笑：“自然是取不得桂花，这还是今日清晨在长生那儿取的，那边的桂花开得很漂亮，顺手劈了一棵运回来的，记得你喜欢吃桂花糕，便叫后厨做了。”宁长燕温柔的笑和那柔情似水的面庞相称，根本看不出来还能偷棵树这件事，丝毫不把去别人家砍了棵树回来这件事当回事

宁锦岁边吃边点点头，说起来，那满园的桂花，还是宁夫人为他种下的

想到这，宁锦岁抬起头：“阿娘呢？为何今日哥哥继位她都不来？”

宁长燕有一瞬眼神黯然失色，但很快那失落便无隐无踪：“舅母有事需要闭关一阵时间，总会回来的。”

宁锦岁点了点头

“那桂花凋落时她能回来吗？”

“……也许。”宁长燕声音淡淡的，淡到让人听不清

可惜他不知道，那满园的桂花，是永不凋零的

“别想了，小岁，吃饱了再说。”宁长燕说完便也拿了块糕点放到嘴边，桂花的清香淡淡的，充斥着鼻腔，就好似一股暖流漫开，细细品尝，唇齿留香

“我的病，能根治吗？”

“能，但是比较麻烦，不用担心。”宁长燕摸了摸宁锦岁的头，锦岁也莫名感到了安心

“对了，为何这房内多了这么些铃铛？”宁锦岁指着床边和房檐上的一串串镇铃问

“驱邪消灾，治病用的。”

宁锦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这个房间里面的确很安定

“哥哥现在……应该很忙吧？”

“嗯。”

“我要多久才能回去？”

“不急。”

“玉姐姐她也跟着我来这里了吗？”

“嗯。”

“那些老狐狸……”

“小岁，注意措辞。”

宁锦岁连忙改口：“那些长老没有再刁难哥哥吧？”

“有，但是长生应付得来的，不用担心。”

“哥哥应该……很不想我回去吧。”

宁长燕顿了顿，抬起手轻柔地摸了摸宁锦岁的头，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不会的，你哥哥就算自己死了也不可能让你死的。”

宁锦岁眼里闪过丝丝光抬起头看着宁长燕，眼里满是疑惑。

“为什么？”

“没事，会好的。”

似是察觉到了宁锦岁的顾虑，宁长燕补充道：“放心吧。”

————

“这简直不像话！”一个满头花白，可面容正值中年的男人怒喝道。

“我们何时与魔族那帮奸诈小人为伍？”男人的声音很响亮地穿透礼堂，各个家族的子弟听得一清二楚。

“母亲很喜爱这个孩子。”

“即使是宁夫人的意愿，可这未免也太荒谬了，你可难保他那一天突然入了魔，就像今天一样的情况，若没人能够阻止，那得死掉多少人，你知道吗？！”男人的语气里混杂着恨铁不成钢的气势。

而能够怎么呵斥宁长生的人也只有他的师父，也是他的姨父——宁烬德

宁家大半的人都是知道宁锦岁是魔族的存在的，但因为宁烬德过于古板，知道要是告诉他必然要闹一番，所以从未有人与他提起

直至今日他见到了自己的女儿出手维护，他才感到如此的无奈

“当初我听说，还以为只不过是一养子罢了，甚至还不曾有时间好好见见他，谁知……竟是个天大的祸害！”

宁长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长跪在地不起，头不曾向下低半分，只是眼帘下垂，看起来没有半分悔恨，宁长生是新任掌门，因为如此，打不得，骂也不知听进去了几分，闹得心烦

男人叹了一口气：“要么，把他赶出去，要么，就把他关在峰鸾山，一辈子也别想和你相见！”

“他还是我名义上的弟弟，不应该如此赶尽杀绝，虽无情分，但母亲对我有所嘱托，我不能违背已逝之人的意愿。”

“你看看，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男人怒道，“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宁烬德不可能让他下了掌门的位子，却也执拗地不愿容纳一个魔族人。

“我会看住他的，师父。”

“你……！”

“他还姓宁。”宁长生淡淡地说道。

宁烬德顿时哑了声，最后只得无奈地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宁烬德走后，宁长生站了起来，拍了拍下摆的灰尘，各大门派因为这么一件事走的走散的散了，剩下的人也不算多，都是些看热闹的，宁长生的神色冷了一些，深蓝色的眸子闪过一抹利光。

“瑾汐。”

礼堂的屏风飘过一阵风，那风旋转了几圈，风渐渐散开，变成了一个身着红衣的艳女子。

“恭迎家主继位。”名唤瑾汐的姑娘微微鞠躬，眉眼含笑。

这姑娘好似酷爱红色，全身上下血红覆盖，姑娘的手臂上布满了纹路，好似是一条大蟒蛇，攀上手肘到肩膀，轻纱掩盖不住那抹艳红，蛇头落点处是在锁骨处，那蛇的眼睛没有被点上，好像就差这一笔，它便要活过来。

她浓妆艳抹，却不显俗气，穿着是轻便的红纱衣裙，裙摆刚好落地，头上的发饰不多，近乎是散落着头发的，外人见了都要谈论是哪家楼里出来的歌姬，就像一朵艳丽的玫瑰。

“嗯，麻烦你一件事。”

“说就是了，何时跟我客气过。”瑾汐一改刚来时的恭敬，变得散漫极了。

“把今日来过的人或妖，都下禁言咒。”宁长生淡淡道，好似不觉得说的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我活得那么久了，头一次在你这接那么麻烦的任务，我好歹算仙，不是免费劳动力。”瑾汐伸了个懒腰，散漫地打了一个哈欠。

“报酬呢？”瑾汐正了正神色，带着一抹不明的笑意。

“聚魂棺，你最想要的东西。”

瑾汐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你真打算把那东西给我？”

瑾汐的散漫无影无踪，眼中充满了仇恨。

“是的，我觉得这个报酬已经远远高于交付你做的事了。”

“呵呵……是啊，真是难以想象。”瑾汐白了一眼宁长生，转身出了礼堂，化作一阵风到了外厅，外面的人群熙熙攘攘。

艳红的风穿过人群，人们就跟无事一般，似乎有一股力量的驱使，一个个的都走出了宁家，出去之后，他们突然都忘记了刚刚谈论的事情，却也不觉得奇怪，就这么离开了。

瑾汐坐在房檐上，神色黯然地看着他们，最后目光停留在了礼堂，自言自语地说着：“既然你肯给我聚魂棺，那我便多帮你做些小事吧，有些事，留在脑子里，说不出来，写不出来，也还是会留着，消除不掉，总会是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