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我的存在有多么渺小都不应该受到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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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知道你的状态不太好，但是我们可不可以先完成一下手续，我到时候会带你去休息。”
权书恩点了点头，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整个人都在不停地颤抖着。
“我姓闵，你可以叫我闵叔叔。”
“闵叔叔……”
闵玧其觉得权书恩的状态是在有点不对，心想着要不先等心理医生把她开导完再问。
“闵叔叔，你有什么问题就说吧，我想去陪他。”
闵玧其点头，打开自己的本子进行记录。
“姓名”
“权书恩”
“年龄”
“十六岁”
“与死者关系”
“……朋友。”
“能不能具体描述一下你当时的经历，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
闵玧其看着她一副即将崩溃的样子，想着能迁就一点就迁就一点吧。
“当时，当时，李俊浩他要qj我，他……田柾国帮我把他打晕，还有一个男生来了，他打了他，那个男生想抓我，然后被他抓住，他说让我跑，让我报警，我报完警回去了……他……”
权书恩哭得喘不过气来，闵玧其走到她旁边帮她顺顺气，也不追问她后面的事，她自己缓过来了才又继续。
“我回去的时候，他就躺在地上，那个男生跑了，只剩下他躺在地上，所有人都围着他，但没有一个人上去救他，也没有人打急救电话，甚至在旁边拍视频，明明可以救他的不是吗，他们都是杀人凶手……他们都是杀人凶手……”
闵玧其听着整个人也不是滋味，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校园暴力可以到这种程度。
有人在施暴，有人在帮忙，更多的在旁观，但没有人会去救一个被施暴的人，谁都不想变成下一个。
“跪在他的旁边打急救电话，他一直在流血，我看见了，他的衣服被划开，他的身体也被划开，我甚至，甚至能看见他的肠子……
他的眼睛没有闭上，他就这么看着我，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做口型，他说他马上就要死了，活不了了，他让我好好活着，要活很久很久，最后，他说他爱我。”
权书恩哭得直抽抽，闵玧其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他看了一眼那个消息就立马黑了脸。
本来这件事不应该告诉她的，但看她哭成这个样子他还是心软了。
“权书恩。”
“嗯……”
“田柾国的家人决定不起诉。”
权书恩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闵玧其：“怎么可能啊？那是他们的儿子！走廊里有监控，都拍下来了啊，只要起诉是可以赢的啊！为什么不起诉啊？”
闵玧其转过头去不看权书恩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因为他们给了田柾国父母够他们吃喝一辈子不用工作的钱，如果打官司太耗钱，最后得到的赔偿也不会很多，他们这么做没有错。”
她皱着眉，眼睛不停地眨着，她感觉自己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所以……所以……田柾国，他有错吗？难道他该死吗？”
闵玧其没有办法再安慰她了，他也不擅长这种事。
“权书恩，他已经死了，你替他好好活下去，振作一点。”
“对，我不能死，我要好好活着。”
权书恩立刻站起来，死死地抓住了闵玧其的手腕。
“闵叔叔，我可以去看他吗？”
闵玧其点点头，把她带出去了。
田柾国在一个小房间里，他身上已经被处理赶紧，盖上了一层白布。
权书恩小心翼翼地掀开了那层白布，田柾国的脸上和脖子上没有受伤，除了脸色有点苍白，看起来还是和平时差不多。
“田柾国，我又没有和你说过，我也很爱你。”
田柾国的母亲进来看见权书恩，立刻上前给了她一巴掌，她没站稳就倒了下去。
“就是你害死了我儿子，要不是小国要保护你，他怎么会死！”
闵玧其立刻过来扶她：“两位，不要激动，这是警局，在这里你们最好收敛点。”
田柾国的父母看他穿着警服，地位还不低的样子就闭上了嘴。
权书恩站稳就对着他们俩鞠躬，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闵玧其看着她也微微皱起了眉头，明明是别人杀了他们的孩子，因为自己的无能，只能把气撒在别人身上。
闵玧其突然觉得在底层工作其实也能有很多很多体验的。
原来真的有这么多人，连活着都是难题。
—时间转换线—
权书恩这么多天几乎没闭眼，只是一直陪着田柾国，不管他的父母怎么不待见她，她都在会在。
等到所有仪式做完，她才想回去休息一会儿。
因为一直陪着一个死人，她的爸妈嫌晦气，把她关在了门外。
她茫然地看着周围，她还能去哪里啊？
最后，她走进了警局，其实还没踏进吧，她直接倒在了警局门口被送到了医院。
等她醒来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
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她按了一下叫医生的按钮，医生走了进来。
她只是想问一下他能不能出院的，可一直在说很多，她的脑袋还有点混沌，只能听到他说她可能心理出现问题了。
“医生，让我出院吧。”
“你不做一下心理测试吗？”
权书恩笑了笑：“如果是免费的话我或许会愿意。”
医生对她这么直白的说话方式也愣了一下：“我们医院有传统，对未成年人不收费，至于住院的钱，我们院长听说了你的故事，决定不收你的钱。”
权书恩在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他的眼睛，莫名给他看得有点不寒而栗。
“你怎么了？”
“啊，我在想怎么把那些人都弄死。”
因为这句话，权书恩又被强迫留下来待了两个礼拜，知道这位主治心理的医生觉得她没大问题了才放她离开。
出院那天她什么都没带，因为她什么都没有。
闵玧其大概真的很怜悯她，专门开了车来接她。
“累了这么久，要不要我带你去哪里玩？”
“不用了，谢谢闵叔叔，可不可以送我回学校，钱我会还给你的。”
闵玧其听了她的话也只能撇撇嘴，他一开始就知道这小孩真的很聪明，看出来也正常。
他很快把权书恩送到了学校，已经开始上课了，她慢慢地晃进了这里，像幽灵一样从每一个班经过，最后去了那间厕所。
她进了田柾国从前经常被关的那个隔间，她一块瓷砖一块瓷砖的敲过来，终于找到了一块不一样的。
她研究了一下该怎么打开，终于在很远的另一块瓷砖上找到了按钮。
里面放着一些看起来像是酒店一次性的毛巾，一个急救箱，放着几块饼干，几只笔，笔记本，一瓶酒和压在酒下面的两封信。
她先拿出来笔记本，里面很乱，有数学公式，有化学物理的题目，还有一些大概在默写古诗词。
但在其中掺杂着很多东西，他写着：“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我好想死，但我希望别人活着，我在努力救她，但我救不了自己”；“我爱权书恩，我会活下去的，没了我她该怎么办啊”；“要考上一个好大学，大学里面没有这种事，我要努力赚钱，我和权书恩在一起之后不会让她受委屈，我现在还不够好。”
看到这些，她大概有了些猜测，她拿出急救箱，一瓶一瓶的查作用，果不其然，里面有好几瓶治抑郁症的药，翻到底，里面还有一把小刀。
权书恩觉得自己已经够坚强了，除了他死的那天，后来就没再哭过，可是到了现在，她的眼泪直接掉到了他的笔记本里。
她配不上他，他一直在备受煎熬的时候，她怎么一点都没发现呢？
她又拿出那两份信，一份是给她父母的，一份是给她的。
“权书恩：
我爱你，对不起。
这封信只有你会拿到，我希望你拿到又不希望你拿到。
拿到就说明我死了，没拿到可能是没找到，也可能是我还活着。
所以我现在以死人的视角来和你说话吧。
对不起，我自杀了。
我大概是真的忍不下去了吧，很抱歉瞒了你那么久，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怕你怜悯我，我不想这样，我希望你永远把我当做一个正常人。
你是不是觉得，是你没有救回我啊？你要是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我本来在我们初见那天就该死了，我当时就想着，没让我死总有原因，那我就再缓缓。
后来呢，我爱上你了，我已经没有为自己活下去的动力了，但我可以为了你活着，你是我的救世主。
我爱上你以后真的想了很多东西，我想和你在一起，和你结婚，和你生孩子，我会一直保护你，直到我死为止。
因为你，我不敢死了，你虽然看起来有点冷漠，但心比谁都软，我要是死了你得哭成什么样子啊，让女人哭的男人就是废物。
我会好好活着，以后不让你受他们委屈。
但我写这些好像没有用，毕竟你找到我就已经死了。
你要好好活着啊，生病了就去找医生，难过了就哭，饿了就吃，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另一封信就拜托你给我的家人了。
你要是想我了，就喝那瓶酒，但是只能喝一点点哦，不然会不舒服的，喝酒能忘记一时间的烦恼，小小的尝试可以，但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最后，说一点道德绑架的话吧，请你替我好好活下去，带着我的一份，让施暴者受到惩罚，让被施暴者可以安心的活着。
我真的很爱你。——田柾国”
权书恩无声地哭着，他没有想到现在的情况，他以为自己会自杀，但实际上他好像已经可以活下去了。
就算是为了她活下去也好啊，他已经有了希望，有了目标，可以好好活下去了，但还是不让他活着啊？
权书恩在这里待了很久，到放学的事才把这里的东西都塞进她的包里。
只留下一瓶酒。
她虽然来了学校，但是没有去上课，只是时不时的去一些班级门口晃悠，尤其是李俊浩的班级门口。
有些人就是这样，越得不到就越想要得到。
她每天都躲在厕所喝酒，可惜她越喝越清醒，想做个梦去见他都做不到。
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开始不对劲了，脑子里也只剩下了那一个念头。
李俊浩终于在某一天被她引诱过来了，她拿着那瓶已经喝不出来的酒，像是醉倒了一样看着他。
“你是谁？”
“我是李……田柾国。”
从李俊浩的视角只能看见她的眼神晃了一下，然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她走到他的身前，一把爆住了他。
“柾国，我好想你。”
“我也好——”
咚的一下，权书恩手里的瓶子砸上了他的脑袋，她的力气没田柾国大，砸晕当然不可能。
但这一下彻底激怒了李俊浩。
他一把抓起了她的头发，让她的头一下一下地往马桶边撞。
人在暴怒时候很难注意到别的，比如权书恩已经把瓶底弄掉了。
她猛的一抬头直接撞到了他的下巴，他吃痛的松了一下手。
权书恩立刻把瓶子扎进他的腹部，他看起来懵了一下又想发怒，可惜他没这个机会了。
她把瓶子拔出来，又扎到他的脸上，他的眼睛瞎了。
他痛苦的哀嚎着，看起来会吸引很多人过来。
权书恩淡定地拿出手机，一边给闵玧其打电话，一边把他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扎一个遍。
她的力气不大，没有一处是致命伤，这就导致了李俊浩只能被折磨着死去。
“喂？”一只手断了。
“闵叔叔……”另一只手也断了。
“怎么了，你那边怎么一直有人在叫。”脚筋被挑断。
“闵叔叔，有一个人想侵犯我，我失手伤了他，快来救救他吧。”他的生殖器官。
“你在哪里！”腹部被剖开。
“柾国死的地方。”她看都不看一眼，在她的腹腔内乱剁。
“……好。”
闵玧其挂点电话的同时，李俊浩晕过去了，也有可能是死了。
她看着已经不成人样的几乎可以被称为肉泥的东西。
她想着，果然善恶终有报，也不知道她的恶报是什么呢。
大概是精神受创太严重，她也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闵玧其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地上这一坨，就算是见过不少死人也有点犯恶心。
权书恩靠着墙晕过去，额头上的血已经和头发黏在一起，手上和身上都是血，也不知道是谁的。
她的手里紧紧地拽着一个包，把她送进急诊都不松开，他大致瞄了一眼里面的东西也算是有了结果。
爱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可以让人活下去，也可以让人死去。
但闵玧其还是在怜悯她的，她什么都没有了，当然不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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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
因为权书恩在狱中表现良好，她提前被放了出来，里面倒是算有闵玧其的手笔。
“闵叔叔，你可以为我投资吗？”这是权书恩出狱后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都投资这么多年了，再多两年也无关紧要了。
权书恩对他大方地笑了笑，只是她觉得现在她的笑比以前的苦笑还不如了。
闵玧其早就知道她在利用自己，靠着他能在狱中生活过得好一点而已，这点利用还不足以让他有大反应，毕竟她聪明能看出来他的身份就够让她投资的资本。
闵玧其把权书恩塞进了国内最好的法学院，原本所有人都因为她是个走后门的看不起她，后来发现，人家走后门都比他们努力。
她每天睡三个小时，花了两年时间成为了一名正式律师。
但很少有人会来找她这个曾经坐过牢的律师，直到闵玧其为她拉来了一个客人，一场几乎四两拨千斤的庭审被她赢得完全。
一炮打响，她的顾客络绎不绝，等她把钱都攒齐还给闵玧其后，他又为她做了一个律师事务所。
他就是要让她永远牵着他，然后就不会离开她。
权书恩一只直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她不介意闵玧其的这些行为，只是有时候有些阻碍而已。
等她最后与闵玧其摊牌，不会因为把账还完就和他断绝关系后，她的计划才正式开始。
她找了临川中学那几届所有人的名字的照片，一个一个对应过去，凡是在田柾国死的那天冷眼旁观的，拍视频的，以及那个凶手，只要做过一点错事都被她拉出来。
闵玧其说她疯了，她倒也不反驳。
她的确没有权力去判定他们的对错，可她想到田柾国就想让他们都去尝尝这种滋味。
没有人活该去死，可在他们的推动下，有多少人死去了？
当她处理好临川中学的人之后就剩下了最后一步。
她在网络上寻找了许多被施暴者，或者是他们的家人，万余人在青瓦台请愿。
校园霸凌的详细立案生成的那天，权书恩坐在一条小河边，她看起来很放松，似乎已经放下一切。
闵玧其看到她的时候却瞳孔一缩，她这么多年活着就是为田柾国报仇，现在所有的事都进入正轨，她是不是要去找他了呢？
她站了起来，闵玧其立刻喊了她一声：“权书恩！”
她没有回头，也只是说了一句话。
“我找到光了，我想把它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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