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之瞳

“不要照镜子？”

诶？这不就让人更在意了吗？电话那头刚下的嘱咐，郑允浩就已经左探右望地寻找着能反射的物体。

“哥！”

“你是傻子吗？你这样说我更是在意呢！”

郑允浩一手握着手机，另一手正忙着替自己找可以柱着自己步行的东西。

“哥，你脚受伤了就别到处乱动！”

郑允浩被手机那头啰嗦地实在不行，大声喝骂了对方几句，说：“你很烦！知道我不方便行走干嘛不放个拐杖在我床边？！”

“有拐杖你也走不了的，白痴！”

“我偏走！”

郑允浩越是被激越是反叛，他随即便朝着只要伸直手再往前勾就能碰到的椅子。

“哎呀哎呀！”手差点都抽筋了，最终终于勾到了椅子后，他便一点一点地下床，然后吃尽奶力，仗着椅子，慢慢地往厕所移动。

“哥！我真是后悔了！”

手机那头一把气炸的声音伴着交通灯的转换声响，很是吵杂。

“你就自己做检讨吧！竟然对我有事隐瞒！”

语毕，郑允浩先自行挂断了电话，然后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手机就陷入了床铺上。

照向镜子前，郑允浩异常地忐忑不安，想着沈昌珉的异常举动。

“妈的！这样不是让人更害怕了吗！”

郑允浩不自觉地低头查看自己的双脚，一只还能自由行走，而另一只却打了厚实的石膏，弯曲膝盖这种简单的动作也无法实行。

郑允浩举起双手，看着没有被包扎的皮肤都瘀青了，这到底是有多伤啊？

四肢都这么不堪入目了，要不要听沈昌珉的话，暂时......还是不要看好了？

也不晓得在原地纠结了多久，脚都站的麻掉了。郑允浩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厕所镜子......

干！看个究竟总好过每日战战兢兢的！

一个意气用事，郑允浩跨进了厕所门栏，然后鼓起勇气地面向镜子。

啊？

郑允浩左右地转动自己的脸，端详着镜子中，那一个只缠着一边绷带的脸颊的自己。

只有左边的脸颊被绷带缠着，包括左眼和左朵，还有脖子。

郑允浩几次摸着绷带，尝试着扭曲自己的面部表情，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啊......

还真的是破相了？郑允浩心里是有些苦闷，摸着绷带好一阵子，但还是没法子的全盘接受事实算了。垂下眼帘，他有些落寞地走回病床。

经历了几个星期的家人和朋友的探访......，不！应该是干扰才对，各种的唠叨和揶揄几近惹得护士长都要亲自上阵来驱逐赶客，对于需要“宁静时间”修养的病人来说真的是苦不堪言。

没有通知任何人来接自己，郑允浩自己默默地收拾行李，然后走向柜台办理手续。

“不通知你的朋友和家人来接你吗？”

柜台前的护士和善地问着，郑允浩一边填着资料，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不了，那样会闹得天翻地覆。”

“呵呵！”护士掩着嘴角笑，郑允浩也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郑允浩有些在意地摸摸绷带，问：“我的脸颊应该痊愈了吧？都几乎一个月多了，医生也没有提起什么......”

想来也奇怪，还以为破相了才缠绷带的，但从来都没感觉过医生替自己清洗伤口的时候碰过自己的脸颊，反倒总是在眼睛周围反复观察。

“哦对了！”护士想起什么，说：“医生说过关于你的眼睛，有事情要和你说。”

“我的眼睛？”

“嗯嗯，医生说你直接进去他的房间便是了。”

啊？怎么似乎很神秘兮兮的样子，这让人很在意啊！

转身之际，眼前冷不防地冒出一黑影，拦了他的路。他抬起脸，惊呼：“是你？”

“你康复了吗？”

金在中缅甸地笑着，然后不经意地来回打量起郑允浩。

“这个呀，我痊愈了！自从最后一次见你以后都过了一个月左右了。”

“是一个月两个星期零五天了。”

“啊？”郑允浩附和笑笑，说：“我都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在医院呀？”

金在中黯然地点点头，说：“毕竟你伤地可严重了，幸好......”

“莫非......你在案发现场吗？”

金在中瞪圆了眼睛，愣了几秒，摇摇脑袋：“不，只是听过目击证人的描述而已。”

“是吗？”郑允浩抿抿嘴，说：“车祸以后我记不太清楚当时发生的事情了，原本还希望有谁目击现场和了解事情，然后和我说说，好让我想起。”

“你全然不记得了吗？”

金在中有些讶异，继续：“你......失忆了吗？”

“不。”郑允浩说：“只是不记得车祸当时发生的事情，但是偶尔会突然浮现破碎的回忆，心情当下有些苦闷，不晓得该想起的好还是不想起的好。”

金在中点点头，安慰说：“那就干脆随其自然的好，过于勉强也对身体不好。”

“也对。”郑允浩耸耸肩，开朗地说：“警察也曾经像你一样劝导我，但另一边厢却又催促我赶紧想起当时的事情好让他们交差，真受不了！”

“交差？”金在中听不明白，问：“哪里出了问题吗？”

“警察问我有没有结怨什么的，还和我透露过还未以意外事故定案呢！”

“你的意思是......不是意外这么简单吗？”

郑允浩苦恼地摇摇头，说：“我也不晓得，只不过警方那里挺折磨人便是了，反正我都康复了，现在出院了，也只需好好安排接下来的事情，有时候真希望撒个慌敷衍他们就算了！”

金在中不禁一笑，说：“还是不要这么闹得好，只怕后来查到什么线索，给你扣个阻碍办案的罪名就不好了！”

“哈哈！我也是开个玩笑！”

金在中随着弯下腰，抢了郑允浩手上的一包行李，说：“我帮你提一个吧！”

郑允浩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到现在也还没记起金在中这个人物在自己的历史里到底在哪儿出现过，过意不去地客气道：“我自己来好了！”

“没关系！”金在中抢先一步走进电梯门，回头说：“赶紧进来！”

那、好吧......郑允浩也只是一个笑笑，随即像是遗忘了什么而四处张望，一旁的金在中探头一问：“你找什么？”

“不，总是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似的，应该是行李吧？但想想又不是......”

金在中笑笑，说：“算了，你还是静静地等着回忆回来的好。”

郑允浩也是觉得疲累，只好举手投降：“也对，行李忘了的话护士不久后也会打个电话通知一回的。”

金在中站在自己的后面，郑允浩说完后回头，又忽然觉得有什么悬在心中，久久不能消去.....

“好像哪儿不对劲？”郑允浩自言自语道，最后他摇摇头，说：“算了，哪儿来那么多对劲不对劲的，烦死了！”

一路上金在中都陪着他回家，虽然一路上都惹来了许多视线。

好不容易到家了，郑允浩大呼喘气，说：“终于回来了，这一路上都是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真不自在！”

金在中放下行李，也有些疲惫，随意坐在床垫上，说：“或许是允浩缠着绷带的关系？”

说起这个，郑允浩恍然大悟地呐：“对了！我就是忘了这回事！”

说完，郑允浩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进厕所。

不久，里头传来凄声裂叫！

金在中被吓地从地上弹起，然后冲去厕所，却发现门从里头上锁，让人很是焦急。

“允浩？你怎么了？！”

“允浩？允浩！你没事吧？”

许久，门缓缓地被打开......

“允浩？”

门以后，是郑允浩。

他一脸惊恐，绷带零散地垂在脖子和肩膀边。

他的左眼，染上了像鲜血一样艳红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