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不想骗你们

有些话一旦开了头，接下来就好说了。

江南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神色复杂。

“虽然这个说法既能解释你们的疑惑，也能保全我的秘密，但是，我不想骗你们。”江南缓缓开口道，“我不是天师，不过我的身份，和天师可能会有些牵扯，嗯，怎么说呢，我是天师要抓的那种东西。”

江南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没有去看房间内众人的脸色，以一种最平静的口吻，向众人揭露了最真实的自己：“准确来说，我不是人，”江南苦笑，“孟哥其实猜得差不多了，差了的那一点儿，就是我不是天师，而是天师要抓的那种，脏东西。”

江南感到自己的心都已经停止了跳动，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下去：“刚刚你们看见的，院子里的那棵树，就是我。我抓邪祟，不是因为像天师那样为了除魔卫道，只是遵守我们弱肉强食的法则罢了，我抓来的那些东西，都变成了我的养料。”

眼见着房间内的人们脸上的神色都开始有了变化，江南只觉自己的一颗心沉入谷底，她闭了闭眼，继续说道：“我本来在山里待了百年，这次出世，本意是寻找我之前丢掉的一些东西，至于及第堂的业务，是我实在寂寞，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罢了。在不违反天道对非人之物在人世的约束的情况下，我是可以做一些事情的，比如我之前接到的委托。”

“本来，我自己过的还是挺，挺自在的，我也没打算和什么人有什么牵扯，但是在那次救了安迪之后，我看着干——”江南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换了个称呼，“看着郭老师一家人的相处，很是羡慕，后来在玫瑰园，我不知怎么了，就同意了郭老师认我为义女的提议，之后和大家相处得也很愉快，我就觉得，这种生活，比我之前过的要快乐多了。”

许是想起了这些回忆，江南唇边带了一朵浅浅的笑花，“其实我也知道，我不可能一直瞒着你们，只是这段时间我过得太好了，虽然这种生活是我偷来的，但我私心还是想着，要是你们能晚一些知道就好了。”

江南自己絮絮叨叨说了许久，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我之前瞒着你们我的真实身份，但是我没有害你们的意思，也不是为了什么东西刻意待在你们身边的，我就是——”

她似乎又觉得自己的辩驳很无力，复又低下了头，只是低声喃语道：“真的，我没有存着害你们的心思，我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从来都没有，你们相信我……”

像是回到了从前，喧嚣的人群，挥舞的火把，憎恨扭曲的面容，恶意满满的指责，还有，贪婪丑恶的目光。

她的解释，成了苍白无力的谎言；怀慈的维护，被扭曲成同流合污的堕落。

那是上一次她的身份被人们知道时所经历过的一切，如今，她再次将自己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只是她的心情显然没有面上那样平静，江南的指节已然攥得青白，丝丝鲜血顺着指缝溢出，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砸出一朵朵血花。

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温柔却不失强硬地将她的手掰开，阻止了她近乎自残的行为，那种温度顺着她的指尖一路淌进她的心里。江南抬头，张云雷正满眼怜惜地望着她。

青年温和的嗓音像是早春二月的和风：“我还以为，丫头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惹得大家伙上门讨伐呢，原来就这么点小事儿啊。”

江南有些不敢置信，她抬头，仔细看着每个人的神色，有了然，有好奇，有关切，却独独没有厌恶，没有猜忌，没有她害怕看到的恶意。

他们，不害怕她吗？

江南的神情有些惶惑，却不敢开口，只是呆愣愣地站在那里，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可爱，又有些惹人心疼。

门突然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