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回来了

入世第一晚，不出所料的，她失眠了。

还是初春，夜风中带着料峭的寒意。她往身上披了一件斗篷，循着记忆，来到一扇门前。

寒山寺啊，也不知已经换了几代住持了。

夜色中铜绿侵染的门环尽职地轻响，“叩，叩叩——”

门应声而启，是一个双手合十的小沙弥，见到她一个女子大半夜孤身一人站在寺前，心下吃了一惊，脑子里不由开始飘起师父给自己讲过的关于山精鬼怪的传说，目光也有一些不自然，但还是礼貌地说道：“施主，天色已晚，上香需等明日。”

她笑了，这小沙弥显然平日里不专心练功打坐，满脑子净是狐妖女鬼的香艳传记，眼中全然是惊艳怀疑和一点点的害怕。

“小师傅，我找怀慈——不对，现在的住持是谁？”她本想着找怀慈的，可转念一想，几百年过去了，怀慈就算没有坐化，也应该得道而去了。

“施主，我们的住持是一难大师。”小沙弥更加疑惑了，这位施主不仅大半夜孤身一人出现在门前，还问住持是谁，实在不能不让多心。

“烦请小师傅带个路，我想见一下住持。”

“这……”小沙弥有些为难，只是还不等他作出回答，身后传来一道平和的声音——

“施主请进吧，寒山寺已经等了您许久了。”

“住持——”小沙弥一愣，但还是很快地反应过来，将她迎了进来。

禅房内，二人相对而坐，桌上香茗正散发着袅袅的香气。

“怀慈先师是寒山寺第一任住持，贫僧是第四任。”简单的一句话解释了很多东西。

“怀慈可有留下什么话？”她抿了抿唇，觉得心中有些莫名，却又不知是什么，只能压了下去。

“怀慈先师留下了您的画像，您想要做什么，寒山寺都会帮助您的。”

心中那种莫名的感觉又盛几分，怀慈是个很好的人，让人一眼就觉得，得道高僧也就应该是他那个样子的，并且他从来没有猜忌她非人的身份，而是在她刚刚化形，对这个世界一概不知的时候，将她像养女儿一样养大了。虽然后来——

她按下思绪，看向对面的一难，道：“我要入世。”

一难依旧是悲悯的表情，但眼中多了点什么，“最迟半月，会帮您准备好所有的东西。”

她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送走了夜半访客，住持去了佛堂，在佛堂的后面，静静地摆着一个桌案，供奉的牌位上面赫然是怀慈先师。一难上了一炷香，难掩激动地说：“先师，她走出来了，您不用再担心了。”门吱呀的关上，小佛堂又重新恢复了寂静，仿佛无人来过，只有桌上的香烛，静静地滑落一滴红泪。

另一边，小沙弥被吩咐送这位特殊的客人到山门。许是知道了这位客人并不是什么害人的山精野怪，他的胆子大了不少，叽叽喳喳地想要和客人聊个天。

“施主，您和主持是什么关系呀？您为什么这么晚了来寒山寺啊？您……”

她有些头痛，似乎知道了当初的怀慈在面对她这个刚刚化形的熊孩子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小师傅，我该怎么称呼你？”无奈，只能试图转移话题了，不过好在这一招还是有用的。

“啊？贫僧法号不苦，”小沙弥挠了挠头，“住持就是我师父。”他目光单纯清澈，一看就知一难平日很纵着他，这倒让她想起了怀慈那时也是对她很好的。

“你师父很宠你吧。”她微叹一口气。

“啊，那当然啦，施主我和您说哦，师父他……”虽然不知话题怎么偏到了这里的，但这不能影响不苦话唠的决心，反正师父对他确实很好，他也有很多夸赞师父的话，于是又是滔滔不绝的溢美之词，真真是不带一点儿重样的。只是他说得投入，丝毫没有注意到客人额上的青筋似乎跳了一跳。果然，熊孩子什么的，还应该多做点功课才对。不苦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他默默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继续向客人安利他全世界最好的师傅。

作者有话说：猜猜我们的女主啥时候才能拥有姓名？

ps：大家觉得节奏怎么样？我是觉得我有点点拖沓，但是前面的铺垫写起来太有感觉了，舍不得停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