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番外六《唐三·缘演》

　　清晨空气清新，站在院子里抬目远眺，可见远处山岚氤氲，绿意浓浓。

　　近来少眠的唐菀起得很早，院子里慢行了两个来回，不过百十步，就双腿酸软，气喘不已，于是站在树下歇息片刻。

　　“喵～”时常光顾雪落居的白色小猫懒懒的盘在廊下木质横栏，蓝色的眼瞳半睁不睁，看起来十分优雅高傲。

　　唐菀浅浅一笑，轻声道，“你有些日子没来了。我让小蝶姐姐给你准备的小鱼干都放潮了。”过去两年，每天它都会来看她，有时陪她玩一玩，有时叼了小鱼干就跑，可近半月它一直不出现，要不是小蝶姐姐告诉她在其他地方见过它，她都以为这猫遭遇了不测。

　　唐菀朝白猫走去，还未到它身边，白猫慢悠悠的直起身反身跳下横栏，跑进长廊，唐菀“咦”了一声，可那只白猫停下步子，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示意她跟上去。

　　好奇心害死猫，莫名其妙跟上去的唐菀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好奇心旺盛的猫。

　　她走得不快，奇妙的是前面那只猫始终和她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既能让她看到它又不能抓到它。

　　曲曲折折的绕了一大圈，最后停在雪落居后面的紫竹林，胸口透风如刀刮般不适的唐菀扶着院门平复呼吸，气喘匀才提起裙摆上前。

　　林中石板路曲径通幽，穿过竹林是一个空旷的平地，中间一株高大的秋海棠开得烂漫，两人合抱的树下一人一猫。

　　蓝色衣裳的长发青年蹲着，轻柔抚摸白猫脑袋，眼眸微垂，从她的角度看去可见他微微扬起的唇角，那笑容现于他清俊的面容之上显得格外温柔。

　　看装束，应当是外门弟子。

　　听到脚步声，那人警觉的抬头，抬首之后，眼神微晃，而后从容起身，抱拳，躬身，垂眸，动作行云流水，风雅自然，好看的紧，“外门唐三见过菀姑娘。”

　　他看这里偏僻才进来，没想到会遇到她。

　　温和的声音十分悦耳，没想到人长得俊秀，声音也好听。

　　唐菀微微一笑，“不必多礼。”

　　身为唐蓝老太爷唯一的孙女，虽然没有少主的身份，因身体原因与少主、掌门之位绝缘，可整个唐门，谁见了她都会礼貌的道一句“菀姑娘。”，包括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长老们。

　　唐菀停在唐三三步之外，余光瞥见树下石桌上的东西，疑惑的眨眨眼，抬脚走过去。

　　唐三唇瓣微抿，未曾出言阻止。

　　深蓝的布巾里整齐的摆放着还未组装的零件，大大小小，精致灵巧，从外观就能看出制作者很用心，唐菀拿起一根纤细钢针，针身呈螺旋式，尖有倒钩，寒光凛凛。

　　眼睛看完整组零件，唐菀指尖轻抚钢针，嘴角微扬，“你自己做的？”看起来比内门的师兄们还要做得更好一些。接触得多了，有些东西打眼一瞧，轻轻一碰就能知道到底有几分水准。

　　“是的。”比起唐门专门的匠人，他的技艺算不上顶好，不过很多时候他都愿意自己动手制作，时间长了，积累出不少经验。

　　所谓熟能生巧。

　　唐菀将针放回原位，漾着温和的笑容转过身，对上一双温润眼眸。

　　她见过许多人，可从没有见过这样拥有一双清澈温柔眼睛的人，从他眼神就能看出他该是心性单纯、心志坚定的人。

　　他温柔纯净，她温柔淡然，四目相对，想要说的话突然忘记，两人无声对视，陷入一种很奇怪的氛围中，被冷落许久的白猫跳进唐菀怀里，“喵”一声，两人才被惊醒般的同时错开目光。

　　唐菀垂眸抚摸白猫柔软的被毛，轻声道：“我该走了。”出来太久，小蝶姐姐找不到她会着急。

　　“菀姑娘慢走。”唐三侧身让开，垂眸看着她淡黄色裙摆从眼前走过。

　　走了几步，唐菀微微停顿，提醒道，“每日辰时三刻都会有弟子来这里打扫。”若是不想被抓住，安上偷溜进内门的罪名，还是早点离开为好。

　　听懂唐菀未尽之言的唐三眼眸动了动，抬眸望向款款离开的唐菀背影。

　　唐门弟子多不胜数，唐菀却能记住每一个与她有过交集的弟子，其中，就有海棠树下一面之缘的唐三，不过令她对唐三记忆加深的却是那天之后的第四天，她在书房窗台上收到的一份礼物。

　　深木色的木盒里放着一把通体漆黑的袖箭，比普通规制要轻便精致，扣上手腕调节好松紧，唐菀抬起手臂对向窗外百米处树木，叩下机关。

　　咻一声轻微破空响动，唐菀几乎看不清射出的袖箭轨迹，也没有感觉到明显的后坐力，而她走出书房到院子里，走近树木，看到袖箭利落的刺穿树木躯干，射入树木后方七八米的一棵碗口粗小树，只留下不到一寸的尾巴。

　　唐菀晃动手腕，心情复杂。

　　重量减少三分之一还要多，几乎没什么后坐力，穿透力强，百步穿杨不成问题，这套袖箭可以说是精品中的精品。

　　做出它来的却不是自命不凡的内门师兄弟，而是一个外门弟子。

　　“唐三……”那日见到他时，桌上摆放的便是袖箭零件，若她没记错应当就是她手腕所戴的这个，而且……唐菀将袖箭凑近鼻尖，这上面有一种淡淡的味道，介于莲香和竹香之间的冷香，和那天她在唐三身上闻到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