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替墨燃说话的人多了起来,他们的理由简直千奇百怪、无所不有,连当事人墨燃自己听了后,都觉得尴尬——他什么时候“赤子之心,胸怀天下”过了?这貌似开的是惩戒会,而不是表彰会吧?
“玉衡长老,墨师弟曾经替我除魔卫道,斩杀棘手凶兽,我愿替墨师弟请功,功过相抵,望长老减刑!”
“玉衡长老,墨师弟曾在我走火入魔时,帮我疏解心魔,我相信,墨师弟这次犯错,只是一时糊涂,还请长老减轻对师弟的责罚!”
“玉衡长老,墨师弟曾赐我灵丹妙药,救我母亲,他本是善恶之人,还请长老轻罚!”
最后一个人的说辞被前一个人抢了去,他一时无话可辩,眼看着,楚晚宁清寒的眼眸扫了过来,他急中生智、口不择言胡扯道:“玉衡长老,墨师弟,曾助我双修……”
“噗。”有的人憋不住笑喷了。
那名弟子顿时面红耳赤,讪讪地退了下去。
戒律长老看到此情况不太妙,连忙在旁边劝他——“玉衡,息怒、息怒……”
楚晚宁森冷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不耻之人。他叫什么名字?谁的徒弟?”
戒律长老略微犹豫,而后硬着头皮轻生道:“小徒耀敛。”
楚晚宁挑了挑眉:“你的徒弟?要脸?”
戒律长老不免尴尬,红着老脸,岔开话题:“他唱吟还是不错的,收来祭祀时,帮得上忙。”
楚晚宁冷哼一声,他转过了头,懒得和这不要脸的戒律长老废话了。
被念了无数遍“玉衡长老,请开恩”的楚晚宁,终于朝众弟子发话了。
“替墨微雨求情?”他顿了顿,说道:“可以,你们都上来。”
那些人不明其咎,战战兢兢地上去了。
楚晚宁手掌中金光闪过,天问听命而出,嗖的一声,将那十几个人捆成一团,牢牢地绑在原处。
楚晚宁眼神中颇有嘲讽,他问其中一个人:“墨燃曾经帮你除魔卫道?”
那弟子哪里扛得住天问的折磨,立刻号道:“没有!没有!”
又问另一个:“墨燃助你摆脱走火入魔?”
“啊啊啊!不曾!不曾!”
“墨燃赐你灵丹妙药?”
“啊……救命!不不不!我编的!是我编的!”
楚晚宁松了绑,但随机扬手狠狠一挥,哪里啪啦火光四溅,天问猛然甩出,照着那几个说谎的弟子背上狠抽过去。
刹那间,惨叫连连,鲜血飞溅!
楚晚宁拧着剑眉,怒道:“喊什么?给我跪下!戒律使!”
“在!”
“给我罚!”
“是!”
结果那些说谎的弟子非但没有捞到好处,反而因为触犯诓骗戒律,各自被打了十棍,外加上玉衡长老外附赠的狠狠一柳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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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墨燃趴在床上,虽然已经上过药了,但背后全是交错的累累伤痕,连翻身都做不到,痛得眼泪汪汪,直吸鼻子。
他本身生的可爱,如此呜咽蜷缩的模样,就像一只挨打了的毛绒猫崽子,可惜他想的内容却实在不像个崽子该有的。
他揪着被褥,咬着床单,幻想这就是楚晚宁那厮,他咬!踹!踢!撕!扯!
唯一的安慰,就是师昧端上了自己亲自做的红油抄手,来探望他,被那双温柔怜惜的眼睛凝视着,墨燃眼泪掉得更凶了。
而墨燃并不知道的是,他两世的红油抄手,一直都是他的师尊,他的楚妃做的,他却觉得红油抄手是师昧做的,甚至,因此还说师尊,“东施效颦!”
几分钟前,事情是这样的。
孟婆堂内,楚晚宁一双手,正慢慢在案几上摩挲着。
案上,有面粉、调料、馅肉。
旁边一口锅内煮着水,水早已沸腾了,楚晚宁这个笨蛋不知道将火熄得弱一些,氤氲的水雾把周遭一切都浸淫得很模糊……
楚晚宁在慢慢捏着抄手皮,微微发着抖,在小心翼翼地包着一个又一个滚圆的抄手。
楚晚宁似乎终于想起锅内的水煮了太久,怕是再不管,就要干涸了,于是又寻着锅去。
楚晚宁声音昆山玉碎般,他低缓沉稳的说道:“你来了?”
“是!”师昧回答道。
“来了就好,你在旁边稍等一会儿。待抄手下锅煮好了,给墨燃端了去。”
楚晚宁摩挲着将一只只雪玉饱满的龙抄手放进锅里,面目在水汽中褪去了凌厉,显得格外柔和。而后道:“昨日我罚得他那么重,该恨我了。你送过去给他的时候,就不要说是我做的了。他要知道,怕不会愿意吃。”
“弟子知道了。”
楚晚宁苦笑道:“我怕是对他太苛严了些。不过他这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性子,总是要改的。……罢了,不说了,你帮我寻个碗来,要厚实些的。外头风寒,端过去不要冷了。还有,我看他伤得有些重,所以就没搁红油,如果搁红油,那他的伤不容易好。”
抄手盛出来,装在碗盏里。碧绿葱丝,奶色汤汁。
他把碗递给师昧,递完后,忽的在最后停住。
“我终是待他,太不近人情了些。”楚晚宁喃喃着。
“快去吧,要不然,抄手好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是!”师昧便走了出去。
他端着抄手来到了墨燃的房间里。
“这么痛啊?你还起不起得来?”师昧坐在他床边直叹气,“师尊他……他下手也太狠了。瞧把你打得……有几处伤口,血到现在都没止住。”
墨燃听他心疼自己,胸腔渐渐生出一股暖流,明润的眼睛从被褥露出,眨了眨。
“师昧,你这么在乎我,我、我也就不疼啦!”
“唉,看你这样,怎会不疼?师尊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后还敢犯这么大的错吗?”
烛光里,师昧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地瞧着他,那风情万种的眼眸,波光盈盈,宛如温暾春水。
墨燃乖巧道:“再也不会了!我发誓!”
“你发誓有哪回当了真?”但是,说也归说,师昧终于笑了笑,“抄手放凉了,你起得来吗?起不来就趴着,我喂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