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焦灼的气息,好像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和血液的气味,昏昏沉沉的大脑沉浸在梦里久久不能清醒。强忍着头昏脑胀的感觉抬起头,发尾还滴着雨水,顺着面颊流下,冰冷的感觉好像要刺穿皮肤,病床上的人不知道坐了多久,望过去,他低着头,能看见他白皙的后颈,病服松松垮垮,死气沉沉的,感觉要压垮那个少年。
月光倾泻而下,他的白发被照得透亮,窗外婆娑的树叶,影子们在他身上跳舞。不知道他有没有醒来,却又被走廊里的声音吸引去。
脚步声靠近得急快,哐嘡一声巨响回荡在医院的走廊,似乎不看见也能知道人飞奔而来的样子,踉跄一下猛得向前倾倒摔在地上,却又倔强地撑起身体稳住了步子走到门口。
“咔嚓……”
门开了。
是个金发的少年,他很安静地向这里点头又缓缓靠近那个病人。
像是热恋里的人见到自己久别重逢的爱人,又收敛着轻轻地握紧了那看上去一掰就断的手腕,少年低着头,就安静地坐在那,呼吸声轻得像是要即刻停止般,缓慢而又细腻。
有点羡慕他们的感情,只能退了出去,病历本被风吹得哗哗地,不知道是哪个人把窗开得这么大。心慌的感觉。
那个病人快死了。我多希望那是我幻想出来的结果,但又会因为咒死自己的病人而愧疚至死。
“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第二天早上,那个人买了点东西,他轻声细语地和病人讲着话,时不时笑两声,床上的方格桌布的小桌换了一个新的,说起来那个病人在这待了很久了,记得他叫格瑞。另一个应该叫嘉德罗斯。
我不忍心告诉嘉德罗斯残酷的事实,转身离开身后的门却正巧打开,他顶着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向我走来,至少一米九高,肩膀很宽,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眼底的灰黑色看上去很憔悴,只能迎着他绝望的眼神告诉他现实的残酷。
“或许你们可以在剩下的日子里去看看风景……”
又是一阵沉默无言,走廊里若有若无地传来咳嗽的声音,听着让人有点恍惚,在空荡的空间里回荡着,感觉到了一丝丝苦涩,看着他道谢离去的背影,愧疚感涌上心头。
我没能救他们,没能救下一对灵魂。
法棍的麦香气让人久违的安心,那对爱人在医院附近的花园里晃悠,格瑞已经无法走路了,轮椅后单薄的人影面容犹豫不决,但在爱人面前努力地挤出来一个笑来,模糊了窗棂的碎影,飞翔的鸟儿与人群,恍惚间似乎看见了世间最纯洁的爱情,想说那是一对折翼的天使,请创世神帮帮他们。
我们都渴望奇迹的发生……
在几天后,我见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黑紫的头发梳理的规规矩矩,那眼睛就静静地透过房门上的玻璃看着格瑞。他手里捧着什么东西,似乎是察觉到了其他人的靠近,愣了一下把东西交给我,而后离去。
为什么不去看看呢?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交给格瑞后对方愈发地沉默了,但在我出去后,却听见细微的泣涕声。有那么一刻我的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药水白色的液体闻起来是苦瓜的味道,像是捣碎了肝胀。药水里混杂着不祥的红色,直到格瑞提醒才发现他的血液回流了,真的很抱歉……
有点不好意思的是,在之前格瑞就说过他和嘉德罗斯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但我依旧把他们归类为情侣,在复杂的关系网里,多希望爱而不得的人不是嘉德罗斯,他们看上去般配得可怕,就像法棍和牛奶……
在之后的几天里都能见到那个黑紫色头发的男人,他的眼睛很漂亮,但又时不时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只是迟迟的不进去,直到旁边的人叫住他,才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离开,急促的脚步声印证了他此时内心的慌乱。像是愧疚的样子,又像是悲痛欲绝得,谁都没有哭,绝望总是蔓延在这个建筑里,平静得可怕。
半夜里,我实在睡不着,太阳穴突突地跳,按耐住不安的心情向医院的走廊里走去,同样的门口,站着我没见过的橘黄色头发的人,少年的模样,他就蹲在格瑞病房的门口,像是睡着了,像是沉浸在安静了,总之都不是好事。是死亡之神的微笑,ta在靠近。
他叫金,是格瑞的发小。不得不提的是金喜欢上了自己的发小。他说格瑞一直很喜欢大海,说格瑞很喜欢看书。可是格瑞已经快看不见了,身体的机能在慢慢得悄无声息地丧失。
是默默无声的。和他的爱一样无声。
格瑞很漂亮,就算是现在也一样。绛紫色的眼睛好像无时无刻地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
他将自己的假发摘了下来,注视着,抚摸着。
“怎么了吗?”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开口,断断续续的,像是思考良久又欲言而止的样子。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复杂的感觉席卷全身,想逃避了……
无论是我,是他,还是其他什么人。他是格瑞,只是格瑞。
我不希望他死。
“我能出院吗?”
像是试探性地看着我,我无法注视那双眼睛,他已经失去了年轻时候的蓬勃朝气与那股子不服输的劲。或许我们应该接受现实,但我还是拒绝了他,这种自杀式的方式我实在是无法接受。但我不是他,我不是格瑞,我无法替他做这个决定。
“你下定决心了吗?”
他愣了一会儿,那一会对我来说是漫长的,每一秒,每一刻,他别过脸去望向窗外,清澈沉默的眼神空洞的让人怀疑是不是下一秒,下一刻就会死去。他的手指攥紧了被子,针管服服帖帖地躺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凸起的青色血管……
恍惚了一会,他突然转过头来。
“我想最后看看……”
“……”
问题抛向了我,紧紧地攥着病历本,我看着他,我看着他,他哭了,我没见他哭过,从没见过。或许是想起了什么,一瞬间就崩溃了。可能是想起了他父母双亡,他年幼患病。不幸找上了他,创世神是嫉妒他吗?他哭得双眼通红,紧抿嘴唇,他不断得抚摸着那顶原本在他头上的假发,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着,泪水模糊了视线,无论是他,是我,还是其他人。
狼狈地走出房门,双手颤抖地扶住门把手,无力的感觉攀爬上心脏,里面盛开了一朵不属于任何人的玫瑰。尖利的刺和荆棘蔓延着爬上心脏,窗外的风景都黯然失色。
他死在了那个早上。
我想如果我没出去,我推开了那扇门,按下门把手,他就不会死……
他死在了那个清新的早晨,连同我,连同其他什么人,一起走向死亡。
雨水冲刷我们的坟墓,蔓延直到骨髓深处,开出最绚烂的玫瑰花。
我带着愧疚而去。
我们带着爱意而去
我们是爱而不得的人。
我们是弑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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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直到骨髓》番外篇
与原本无关!
字数2400+
(一本正经打广告的茶某人)
无关紧要的话:“本来手机叮咚响我还挺开心的,点开一看……我靠!话本你屏蔽了我十几篇文!?”
“谢谢话本,认输我是狗。”
关于为什么我不发图了……
因为我只剩涩图了……
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