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厌曙:黑鸦》（1）

【16823年 除垢纪元 六月十五日 】

【龙族首都里绝城 窥视群星之塔】

……

高耸到宏伟的建筑，毫不掩饰龙族统治者对物理法则的蔑视。这宏伟的建筑无论是给建给自己看，还是建给别人看，都是一种傲慢。

但这座塔就立于这里。

窥视群星之塔，龙族最高的建筑物，其高度甚至可以触及这个大陆的“障壁”。无论何种时日于灾难，这座塔都矗立于此，如同龙族的不败之地。

这座塔的内部云集了来自过去几万年文明的瑰宝，亦在这个过程中迸发了无数的创作。那些学识、文学或写入书籍，被堪比神意的力量保护着；或被刻画入这座塔的本身，与这座塔一起永生……

而这座塔的主人，只是龙族统治者的一个心腹。这座塔，也仅仅只是龙族领土上的壮举之一。

……

伴随着一声足以震慑住神明的龙吼，一条怪异的龙自天空之外，重重地降落在塔面前的黑山之上。

一瞬间，此地犹如陨石撞击一般，产生了一次足以毁灭任何低等生物的大爆炸，将刚刚坚挺了几万年的小山破坏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幸免于难的黑石卷着滚烫的熔岩，在未落地前再一次慢慢地融化，只剩下一场碎屑继续破碎着，飘散在可怕的气旋中。

待这动静安定下来，那条龙终于肯显露出自己的全貌，于这满天黑绯交织的天空下抬起了头。

这是一条接近至美的龙，犹如艺术品一般地华丽且优雅。即便如此，它的力量也依旧带着可怕的威慑，犹如急剧危险的艺术品。

它巨大的身体覆满了比时间还坚硬的光鳞，上面深紫偏黑的色彩，伴随着它身体周围浮动的流光和犹如星体一样的，透明的光球慢慢渐变着，幻化出这个世界的奇幻。那些流动着的，成球体旋转着的，都是被它扭曲成如此的时光，如同收藏一样存在于它的身边。

在短暂的停顿后，它优雅地看了看周围。

它的头顶长着一对展现出宏伟流光的“鹿角”，那些枝丫和分叉，正如同它的思维。一共一百五一个分叉，不断地向后散发着流光，正如同它的思维，可以同时思考151个问题，并且不断继续深思下去。

确认了周围的情况，它舒展了一下自己巨大的龙翼。

它的龙翼，是四道无限延伸向远方的光芒，不可能会被阻挡的学识之光。我们难以去想象，这光芒是如何带着它飞翔的……

随后，它低下了头，变回了自己的人型——一个知性的少女。让人羡慕的可爱的身材，前凸后翘的优美身姿，揉捏起来就和面团一样，富有弹性。

她身着一套白色的露肩装，从脖子到直角肩到锁骨到胸口的皙白肌肤都被展现出来，她胸前被拖起的琥珀项链也显得十分性感。下装则是黑色的百褶裙和一条纯白的打底袜，以及一对黑色的，有些挤脚的平底高跟鞋。

这些服装都配以了许许多多的蝴蝶结，那是用灰色大绸缎慢慢扎出来的，几乎每一个都一模一样，都呈现完美的形状。

她却留着一个与这身打扮毫不相配的发型——头发只留到肩部，且有些杂乱，明显没有花太多心思，任由头发遮住了自己的一只眼睛。

看上去她反倒是个很怕生很害羞的少女，特意戴上了单镜片眼镜和口罩。连走路也是喜欢把书抱在胸口，成天低着头。

这就是这座塔的主人，龙族司辰——星语愿。

“唉……可惜我要赶着回来…其实我还挺喜欢那片山的…”她低着头，委屈地自言自语道。“不过还好，那条疯龙正好不在……”

忽然，塔周边的法阵全都退散开来，犹如大鱼跃起推开浮萍，一切柔弱的存在都被一股奇妙的力量推开。

星语愿轻轻往前推了推，远处的大门便毫无推辞地打开，涌出一股微弱的魔力，欢迎着这座塔的主人归来。

但她只是低着头，哈着柔弱的腰，把厚重的书死死抱在胸口，走进了塔。

她知道，那个存在，不可违逆之物在等她，接下来的一切，都必须小心。

……

挞——挞——挞——

不知不觉，她都忘记抬起了头，只是唯唯诺诺地走着。

周围，是一个奇妙的盛会。

灯光交映着，在完全静止的假人之间穿梭，最后投向静止的，喷涌着的宴会厅中心水池。在这个灯光交织的世界，每一件东西，每一个人都完全静止了。

是啊，她还记得，当初是她亲手把人族的那场“重要会议”给破坏了，但却因为对这完美的一刻无法释怀，所以用记忆把这第一层变为了这个样子。

她很害怕孤独，害怕没有人喜欢，所以也格外地羡慕这样的美景。但是，这是女王的命令……所以，哪怕再怎么不愿意，她也只能这么做。

其实，当时的人族压根就无足轻重，可有可无，他们还不如战后的处理来的重要……但是女王却对这个种族的爆发力有所顾忌，哪怕是这样的家族主联谊也不允许存在，于是，顺口和星语愿提了一句——“不要让人类有机会联合在一起。去碾碎他们来之不易的醒悟吧，这件事交给你了星语愿。”

仅仅这么一句话，就注定了这宴会里所有人的灭亡。

是啊，还记得，当时星语愿以本体翱翔与空中对他们说:“我…我不想打扰你们，请交出所有的家族主吧……然后，请继续你们的宴会……”

这句话并非嘲讽，而是出自真心。星语愿在到达这里前，就看见了他们举杯痛饮的那个时刻，是啊，多么伟大，多么美丽啊……

“看啊，没有人孤独，没有人伤心，这一刻到底是这样的盛景啊……人类，居然是能创造这样另我感动的场景的啊……拜托了，请把这幅画面保存下去吧，请不要让它消失啊……”她心想着，等待家族主们为了这幅美景而献身。

“抓……抓住那几个人！”

“你，你们这是造反……不，请放过我吧！”

“他要跑了！那几个侍卫，要是想活命的话就赶紧把大门关上！！”

“别想跑！”

“不，抓我的妻子吧，放过我，放过我！”

“呀—！砸中了！！”

“……”

待到结束时，这里已经变为了一片狼藉，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变为了碎片、废物……

“龙大人啊，我们按照您的要求，把他们都抓住了，请放过我们吧，我给您叩首，给您下跪了！放……”

“…我不要。全都去死吧……”

……

睁开了眼，有些暗自神伤。那双凝聚了无数光色的眼眸，也变得有些失落。泛着胭脂红的眼线，如黛玉葬花一般，更加地动情。

她提起被袖子裹住的手，擦了擦还没流出的眼泪，随后把口罩往上提了提，依依不舍地走向了宴会的中心。

哒——

哒——

轻轻地抬起手，在这华丽的宫殿中漫游，拂过每一处承载了若干学识的建筑。手中也沾染了一种清脆、清澈、清新的味道，于她的心中，如她的手一般抚慰着自己。

她缓慢地拉下了口罩，走到了楼梯侧面的华丽等身镜前……镜子上的宝石，也用它们自己的色彩和结构倒映着她纯洁的面容。

无论以何种方式欣赏她的面容，都是绝美的。

还记得…曾经不小心被一个诗人见了真面，还被他传颂了出去。

“巡河解夜，至一峡。乃见奇光，便寻，随入林之。又见一湖，至岸约二百七十丈，镜平而漫光，犹若银沙积池。

意起，便长叹，却又见浮光中，一女正更衣沐浴，其闻声，惊恐回眸。

却是如此，有幸得见绝容。

面如歌女白如月，清淡云相淡若焰，不见华妆，天予胭，眼角平淡，缓而尖。眼若聚辰，千色难辨，眉如柔文，晚云过燕。细看去，云唇闭，因慌不启动人心。

此女应是仙，貌不生此间。顶生两角，分支繁杂，却是仙人脉络，流光若血。

此仙见是人，大惊，慌乱入潜，后无踪迹。”

现在，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摸着镜子里的映像。她仍旧不觉得自己真的有这么漂亮……

许久，带上口罩，她又继续走向这大殿的深处。

“别想这些事情了……得在女王面前到。”

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摆放了两把精致的椅子，其中一把还放上了一堆书，还有一本书，下一秒就会掉落下来。

那里，就是她马上要拜见女王的地点。

搬开静止的书，乖乖地坐在靠椅上，背和手都不敢靠近碰触到椅子。只能这样静静地等待女王到来，甚至还必须时刻提醒自己……千万不能有抗拒之心。

她不经意地低头，看了一眼飘散在空中的书页。仅仅这个小动作，她也必须顶着自己的心跳和恐惧，静静等待将要到来的，那位至高无上的女王。

忽然，一股熟悉的感觉冲上了心室。她一瞬间被灌注了巨大的恐惧，颤抖着，大口地呼吸着。

“很好，你来了。”

忽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甚至不敢随着声音看过去，只是低着头，攥着裙边发抖。过了好久，才终于敢开口回应。

“是…是，是的。我…我的王，您的追随者在此…此听候差遣。”

“星语愿，抬头看着我……”

“是…是。”

她就像是被抓着头发提起一样，顶着巨大的压迫感慢慢抬起头。随后，像是得到了奖赏一样，欣赏着女王的王貌。

龙族的女王，可怕的“灾厄龙”——撒哈拉。

她的身姿，不可以用任何言语去形容。她的力量，没法用任何标准来衡量。那副样貌，是一个真正的控制者，压迫者，光是看着，都能明白——她是王。

而她作为龙族的体现，便是她的角——一共三对，其一，于头顶弯折向后生长。其二，于太阳穴下向中心生长，其三，于下颚，弯折向前生长。这三对角，使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龙族的一员，而这也正是她曾经被作为异类追杀的理由。

至于样貌，她的美貌是让人窒息的，充满诱惑力和神秘感的。无论是谁看到了她的容貌，都只能敬而远之，就如同深知这花朵有着剧毒一般。

她身着着一身黑色的中世纪领主服，紧身的手套和皮裤。以及，一条挂满珍石的披肩，一个怪异的王冠。

柔软的触感和坚硬的质感，都在这身服饰上毕露无疑。

她涂抹着红唇，眼神的姿态都带有一种天生的压迫和阴沉。哪怕是不去看她的眼睛，都已经如同看到了可怕至极的生物一般。

除了她的心腹，整个大陆没有什么生物敢直视她的眼睛。因为下一秒，她的力量便会体现，而看到那可怕力量的一瞬间，就能体会到自己的弱小，甚至没有机会后悔与她为敌，就会死在她尚未认真的攻击中。

星语愿轻声允诺，慢慢抬起头。

这不是什么调情或者鼓励，而是撒哈拉的怪癖——无论怎么样都对安全感极度渴望。

果然，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摸在了脖子敏感的凸起，随后慢慢在柔滑的肌肤压下去，用冰凉的关节慢慢抚弄着致命的凹陷。

“抱歉，唯独这样，我才能相信你，才能暂时安心一点。”撒哈拉说着把因为颤抖而散乱的发丝一点点捋顺。

“没…没事的，星语愿明白，即使…不这样，您也能轻易地杀死我……”

是的，对于星语愿来说……女王碾死一只蚂蚁，和杀灭她，都差不多。一只蟑螂的确比一只蚂蚁要强不少，但是对于人类来说，碾死它们的区别真的不大……

撒哈拉点了点头，但仅仅是因为星语愿的清醒。于是，女王并没有露出笑容，只是继续用关节缓缓地安抚她发颤的喉咙。

“说吧，我允许了。”

星语愿终于放下心来，轻轻用下巴感受着女王的手背，以此来确认她几乎隐藏起的情绪。

“人族的策反…成功了，我的法术已经发动了……”她紧张地空咽，随后继续说，“请静候佳音吧……”

撒哈拉点点头，但还是充满怀疑地加重了动作。“既然他们不肯让所有人撤出王城，就是知道了我可以直接夺取没有高等生物存在的地区……恐怕，他们会留有后手。”

“请…请您温柔些……”

“抱歉。”

星语愿不由得有些紧张，颤颤巍巍地说:“您…您放心好了……人类，不过是一帮低等生物，他们的联合是虚假的，他们的觉悟是短暂的……人类终究只是人类。”

“我还是很担心…人类是可以做到蜕变的……说不定，真的会有意外。”

“要是真的有这样的人出现…把这样的人杀掉，对我们的价值也比王城本身重要。”

“嗯，你说得对。放手去做吧，我允许了。”

……

…………

女王，又再一次轻易地定下了命运。

一切，都将要伴随着巨大的推力往她所希望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