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 其九

但她能看见他的眼角下一只紫色的蛊虫，和自己手腕上的一模一样，在不停地游走。

　　到目前为止已经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容不得此时的孝霖姬去用任何理智和逻辑去多想。

　　这个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跟你讲了一个长长故事的少年，就是自己手腕上那个挥之不去的紫色蛊虫化身。

　　到现在为止，这是她能得出的唯一结论。

　　可她没有办法再去想别的了。

　　轮回了百世的记忆同时复苏，在孝霖姬的脑海里如同原子弹一样爆炸，将她的意识炸成一片混沌，五感瞬间丧失殆尽。可痛感却从未有过的清楚，数以百次的人生，爱恨情仇生离死别像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轮盘，而孝霖姬被绑在那轮盘之上，任由它们如同五马分尸般的酷刑那样将自己从各种背道而驰的角度撕扯，撕裂成一块又一块。

　　最后，它们与蛊虫的狂笑一起狂欢着，将她的肉体与灵魂一起扔进了绞肉机，一点点将它们绞碎，碾磨成肉泥，血沫，吹成灰烬。

　　可这并不是她最痛的。

　　孝霖姬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像是滚雪球那般滚着一个想法。

　　只痛了这么一点点时间。

　　那夏油杰——

　　那夏油杰，痛了多久?

　　这种非人更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痛苦，他承受了百次轮回近数百年累年集月。

　　为什么。

　　但。

　　孝霖姬还没有继续想下去，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时。

　　“莫要，再遇见我了。”

　　“莫要……”

　　“莫要，再爱上我了。”

　　男人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穷途末路传来，又像是从耳鬓厮磨的枕侧呢喃。

　　孝霖姬艰难地抬头，看向那个“蛊虫”的化身，从未有过的冷静剥离了所有的痛苦，她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那老道士是夏油杰的人，既然他能把我送过来——那夏油杰现在一定还活着。可我这一世已死了，那按照规则的恒序……夏油杰是不是也要死了?”

　　“蛊虫”身体一怔。

　　久久他仰天长笑，笑声神圣如圣光普照却又同时诡异如修罗乱舞，孝霖姬被他的笑声吵得头痛欲裂，最终支撑不住再次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那少年终于停下，他走上前来，抬起脚踩上孝霖姬的手背，冰冷如机械般那样嘲道，

　　“你为何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夏油杰根本不爱你?最后一世，他根本就只是想结束这个轮回，所以他待你如草芥，视你如废纸,甚至将你逼到自尽!”

“他是夏油杰! 一个被规则设定为反派的人渣!一个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爱，也不会爱除了他自己以外任何人的空壳!他只配孤独地腐烂在无尽的深渊地狱!你这一世难道不是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才决定自尽? !而现在，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你，又要重蹈覆辙?为了这个根本不会爱你的人渣，你还要重新回到这个无尽的地狱里去吗? !”

　　孝霖姬颤颤巍巍地攥紧了手指。

　　“我知道他不爱我。”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在笑。

　　“可我还是要回去。”

　　孝霖姬太痛了，也太累了，她也不想说——

　　“可他为了我数以百计地重蹈覆辙，一次又一次地孤身一人，头也不回地闯入这个地狱。”

　　“我也想为他，回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