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霰第八 二十七

她已气若游丝，能感到生命像手中最后一丝细沙根本抓不住了。可她此时，看见夏油杰的眉眼，忽不知从哪里生出了所有的力量。

　　她紧紧地抓住夏油杰的手，像要把这一生的感情使劲攥入他的手心。

　　“喜欢。”

　　“夏油杰，我很喜欢你。”

　　小姑娘就算已让病魔带去了视线，但在这一刻她还是无比清楚地看清了眼前意中人的模样。他笑容很浅，眼睫低垂，像挂冰的松针，世间最寒冷的北风封住了他所有的心魄，大雪封山，无人敢来。

　　可这样的他，落在她眉边的吻是那样轻柔，又是那样热烈，“真的吗？”

　　的确很难想象，夏油杰也会用孩子一样的口吻确定着什么，像孩子一样想要一个抱抱一个亲亲，想要什么可以触及可以填满的爱。

　　小姑娘这时突感到了难以忍受的痛苦和难过。

　　她捧起夏油杰的脸，摩挲着他的轮廓，一遍一遍重复着:“夏油杰，我真的，真的，真的，那么那么喜欢你。”

　　小姑娘从未像此时此刻一样恐惧着死亡。

　　若她死了，若她离开了。

　　她探出手，试图去抓住自己画的那幅画像。

　　她不能在此时死。

　　她还没有把自己眼中的那个夏油杰画出来，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全世界夏油杰是怎样的人。

　　她还没有准备好再次留夏油杰一个人。

　　“噗嗤——”

　　她一口血喷在了画上。

　　她知道自己画不完了。

　　她最后一刻窝在夏油杰的怀里，一遍又一遍地说。“夏油杰，杰，对不起……”

　　[触发结局一:朔间孝霖姬——病殁]

　　…………

　　“你就算此时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任何结局。”那瞎眼老道似乎痛觉都坏了，对悬于脖颈上的刀完全没有任何在意。

　　夏油杰久久抬起指，手下放下了刀。

　　他这时坐在椅子上，视线越过瞎眼老道的肩膀，落在他身后挂满蜘蛛网的神像。

　　“是你说的——夺他人因，得他人果。那……”

　　黑暗破败的神堂之内，他的视线如霜雪覆盖的刀芒,几乎是要深深刺入那神像之，上了。“为何，为何，又是为何？”

　　他的言语平静，语调也淡定，三句重复的反问，也波澜不惊甚至连一点点波动都无。

　　旁人听到，也只会当这小将军并不在意，云淡风轻。

　　但，那瞎眼老道此时悠悠睁开浑浊的眼睛，看向了他，“世间当有无数人问过你为何，你可曾给过他们答案？所谓千秋大道，世有轮回，神明在……”

　　夏油杰的嘴角勾了起来。

　　他抬起食指抵在牙齿之间，两个呼吸之间，血滴就从他指节上被生生磨出。他毫无感觉地掀起眼帘，站了起来。“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情，那些蝼蚁废物，那群毫无用处毫无咒力术式可用的猴子凭什么与我相提并论？”

　　他走出神堂，拂袖而去，“若一次不成，那便第二次，第三次，我已困入这轮回之中数以百计，千秋大道我不屑踏入，神明在上？那便让他继续看着——”

　　“我夏油杰不需要任何答案，我啊——就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