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第四 其八

神代织靠在柱子上，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她笑了。”

　　“这就是你觉得很重要的需要跟我汇报的事情？”夏油杰微微蹙眉。

　　“不然呢？”神代织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望他，“我以为重要的，然后给你汇报的那些事，你在意过？”

　　夏油杰没有再说话，久久沉默，看着手里的书册，似看的入迷。

　　“我第一次见到姑娘……神代织说道，“在那琴店。远远地，我就看见她在那手舞足蹈，像个猴子一样围着你上蹿下跳的，叫我看得厌烦，我说这小姑娘怎这样不知礼数，一点也不像朔间府的金枝儿，没个规矩。”

　　她仰起脸来，像是回忆到了什么，莫名地嘴角勾起一点笑意来。“我观察了她半天。她比你矮了一个头去，仰着脸看你，也不知在和你说什么，就不停地笑。”

　　“我就没见过这般爱笑的人。”她说着，“在这江湖久了，都记不得，我见过的那些懵懵懂懂，连世事都没见过的小孩子，可有一个能像她这般笑着。我当时就想，这小姑娘，得多蠢啊，在江湖上，在你身边，还能这样笑出来。”

　　“你今天废话有点多。”夏油杰睨了她一眼，语气有些冷。

　　“于是我走进那琴店，故意和你搭话，看她噘起嘴儿泡在醋缸里头了，都还带着笑……神代织站直了身体，完全不在意夏油杰此时的表情，似笑非笑地说，“那小姑娘，那时，笑的真叫人嫉妒啊。我就在想，这样的江湖里，在你这种人的身旁，凭什么能有人可以这样笑着？”

　　“不过还好，今天我见到姑娘她重新笑的那么一刻。我终于放心了，释然了，嫉妒也瞬间消失了。”她走近了夏油杰，手撑在他的书桌上弯下腰，像一只猫塌下了柔软的腰肢，妩媚的抬起脸，亲昵地吻着他的下颌，呢喃地说道。

　　“她也走进了我的江湖里，变成了我一样的人。再也不会有一个小姑娘，能让我神代织能嫉妒如此了。琴店里站在你身旁的那个小姑娘，再也不会对你那样笑了。你，夏油杰，再不能像在琴店里那时，眼里全是她的笑，完全看不见我，完全看不见你的野心，完全看不见你我的江湖了。”神代织又用那种故意而刻意的咬字，一字字清晰分明地逐字在夏油杰耳边说着。

　　“夏油杰，那个令我嫉妒的小姑娘，终于死了。”

　　啪——

　　一声脆响，神代织听到了自己肩膀骨折的声音。

　　夏油杰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滚。”

　　剧痛让她忍不住冷嘶了一声，但她仍妩媚的笑着，固执地盯着夏油杰的眼睛，像是想要把他此刻的表情永远地镌刻在骨子里一般，死死地盯着他。

　　“夏油杰，晚了。”

　　“晚了啊。”

　　神代织捂着肩膀朝后踉跄了两步，一遍一遍重复着，如同魔怔的诅咒那样，再也不遮掩脸上的嘲讽和解恨，“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