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鲛人（1）

沈遥又喝了大酒，拿下了一个大单子，好友把她送回家，她摇摇晃晃地谢过，“砰”地关上门，就支撑不住地坐在玄关的地上。

良久，沈遥按着额角，摸索着打开了鞋柜上的小音箱。

音箱里只有一首歌，是王菲唱的那首《流年》。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每次听到这句话，沈遥的胸口就像是被拂开雾气，露出了后面一个鲜血淋漓的空洞。

那里很痛，但不知为何。

“你看看你，又喝那么多酒。”眼前有个模糊的身影，这身影向沈遥伸出手，“要是在海底，至少不用喝这么多酒才能挣钱！”

那身影唠叨着，沈遥的眼睛不知不觉就红了，眼泪就宽面条似地淌下来，她站起来伸出手想抓住影子的手，却没能抓住，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

不疼，她不是人，她没有心，所以不疼。



“一块石头居然也能成精，天下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就是，你看她那副样子哟，脸上就跟被流星锤钉过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沈遥背着书包低着头走在路上，耳边全是这样的嘲讽。

沈遥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能成精，不过是许多年来无数鲛人投海化为泡沫时撞在她身上，她刚好接收了来自那些鲛人各自的一滴眼泪罢了。

海底很多年没有非活物修成的精怪了，鲛人族长为显宽宏，特意把沈遥收为义女，让她在海底生活长大。

可是在海底的日子不快乐——

“走开走开！别没事儿议论别人！”桃花眼的少年小跑着驱散道两旁议论的精怪，笑着拍了下沈遥的肩膀，“沈遥，你等等我呀！我们不是说要一起上学的吗？”

——如果没有这个少年，沈遥会连最后的快乐也失去。

“丁程鑫，你别跟我一起了，他们也会说你的。”沈遥终于抬头对少年说了一句话，说完头又迅速地垂下去。

“谁敢说我，先说我爸！”少年蓝色的眼眸就像沈遥若干年前看过最清澈的海水，里面藏的都是生机勃勃的希望，“毕竟是我爸让你当我妹的！谁要是不同意就找他说去！”

沈遥听见这话就抿了抿唇，无声地翘起嘴角。

“哎，你笑了！”丁程鑫凑近了看她，把沈遥看得怪不好意思，别过了脸，“晚上放学别走，我请你吃蜉蝣盛宴。”

“蜉蝣盛宴”是一家著名的海底烧烤。

“为什么？”

“因为……因为珊珊她也来。”丁程鑫尖尖的耳朵都红了，“她好不容易才答应的，我怕她一个人来的话会尴尬，就跟她说你也去了。”

“……”沈遥浅浅的笑容凝固在嘴角，转瞬切换成了营业性质的微笑，“好，我会去的。”

到了学校，沈遥和丁程鑫分开，各自去了自己的班级。

沈遥到了班级，没有人理她或是抬头看她，她也习以为常地坐下来拿出书本。

丁程鑫到了班级，立刻就有人和他打招呼，顺便为他和珊珊的事儿起哄。



沈遥心不在焉地过了一天，傍晚放学就看见丁程鑫在她班级不远的楼梯口等着她，她就没法儿跟他找理由不去了。

沈遥的脸确实坑坑洼洼不怎么好看，因为海水常年侵蚀的她原形的表面，加上她还没有能够炼化自己体内那颗鲛人泪化成的心，修为不够，所以没法儿把自己化成那种很好看的样子。

丁程鑫和沈遥到了“蜉蝣盛宴”，在包厢里等了半个小时，才等来了姗姗来迟的珊珊。

珊珊也是鲛人，是鲛人族大长老的女儿，和丁程鑫一级。

她大概是没见过沈遥，看见沈遥的脸就忍不住“噗嗤”一声，不那么优雅地笑出来。

沈遥并不在意，想拿菜单递给珊珊，丁程鑫却按住了她的手。

​沈遥转头一看，丁程鑫的脸都黑了，他冷声问道：“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