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船

顾绥面相不好，天生一截断眉，断在眉峰处，本来不面善的脸就显得更加戾气，他很少笑，整个人显得阴郁冷漠。平常也不喜欢笑，跟人说话总是凶巴巴的，明明是招女孩喜欢的年纪，全都被他吓跑。

他是真的不讨喜。

栖止记得清楚，那年春节的白天，她嚷着让顾绥去买年货。

“花你的钱？”顾绥说话总是狠着口气，栖止习惯了，也就熟视无睹了，反正他每次都这样，凶巴巴地照顾她。

“花我的就花我的。”栖止捞了他挂在手边的头盔，坐上他的摩托车：“顾绥，这是属于我们的新年，不得好好过吗？”

他倚在摩托车边，掐了抽到一半的烟，从她手里把头盔拿走，给她戴正：“就你他妈事儿多。”

事儿多就事多吧，栖止想。

“你不要老这么说话，你这样会把我吓跑的。”栖止看他跨上摩托车，主动的就把手搂上他的腰：“不过那也没关系，你吓唬不走我的。”

“你要走就走，谁他妈稀罕。”

顾绥说的话狠，栖止从来没放在心上，她要是真的听了，早就吓得跑出二里地了。

反正顾绥总是宠着她的。

过节的气氛跃然纸上，栖止拉着顾绥跑了一家又一家店，买了一堆东西。顾绥说她烦，但是她买总是跟在后面付钱，说好的栖止请客，最后栖止连掏钱宝的机会都没有。

“顾绥，你就站在这等我。”

“不许跟过来。”

“竟他妈瞎折腾，走丢了我可不找。”

栖止说话凶，她脾气也倔，顾绥深知这一点，也就没强求，但是说出来的话比她还要凶。话是这么说，但是还是拎着塑料袋回摩托车旁边点烟，看着栖止往商场里走。

他就在那一站，看着他的姑娘往前跑。

栖止今天穿的好看，大冬天她也不嫌冷，死后不肯穿羽绒服，穿了件白裙子，套了条肉色的秋裤，外面再披件卡其色的风衣，站在那就是那周围最亮眼的女孩，周围男的都往那边瞅，瞅的顾绥恨不得把人提回家，让她老老实实换了衣服再出来。

穿的好看有什么用，不照样是不抗冻

真是没事就惹祸。

栖止不让他进来是有原因的，她要给顾绥买衣服。

她早就来这踩过点，跟服务员说好，今天就是来付钱的。栖止觉得她的顾绥好不容易过个年，怎么不得换换衣服。

她买了件牌子的羽绒服，白衬衫，还买了毛衣，没买鞋，栖止觉得那鞋配不上她的顾绥。

她拎着一大堆袋子，去找顾绥的时候，发现顾绥正跟一小孩俩面对面对抗，仔细看看那小孩眼里还有泪花。

啧，真费劲。

顾绥看着小姑娘进去，心里觉得闹心，才把烟点上，刚抽两口，一小孩就来他面前，大眼瞪小眼地看他。

“哥哥，我想吃糖。”

顾绥看了看手里拿的袋子，最外面透明塑料袋装的就是他家小孩买的糖，他把烟扔了，眼对眼盯着那小孩：“这是我们家小孩的糖。”

那个时候哪知道什么人贩子，小孩不懂事，家长跟自己走散了也不知道，顾绥看着那小孩，心里想的就是自己家小朋友在商场里面能不能走丢了。

“哥哥，你能给我一块吗？”

“不能。”

他说话爱皱眉头，本来一张脸就够凶，现在直接吓得小孩哇哇直哭，坐在路边哭个没完。

顾绥觉得烦，还是栖止乖，怎么说也不会哭。

“小朋友，别哭啦。”

顾绥听声抬头，哦，他家小朋友来了。

栖止从兜里掏了块糖，递给小孩，把小孩从地上拉起来：“小孩，你爸爸妈妈呢？”

小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和爸爸妈妈走散了，这次吓得更是哇哇直哭。栖止有耐心，就蹲在地上哄，眉眼弯弯，好声好气地告诉小孩别害怕。

“顾绥，你也哄两句好不好啊。”

“这要是我孩子，我就给他扔了。”

顾绥才不管，在他心里，这种小孩就是欠收拾，丢两次就好了，哪有这么些脾气，看着糖就想要，一旦真走丢了，家里人不得急疯了？

后来小孩家长找来了，对着栖止连连道谢，感谢的话说了一句又一句。栖止看了顾绥一眼，蹲在地上跟小孩说了句什么，顾绥就看见那小孩摇摇晃晃地朝他走过来。

“那个姐姐说，是你让她哄我的，谢谢叔叔。”

操。

顾绥更想骂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