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人在笑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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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间随着午休铃打起结束，正午的校园就这样突然陷入沉寂，只有窗外的蝉鸣依然清晰。

宽阔教室里的两台立式空调哗哗作响，金枝延百无聊赖地靠在折叠椅的靠背上，扭头掠过画得认真的大家，又转回来看看自己刚做好大关系的苹果香蕉和罐子们，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轻手轻脚地起身去厕所。

美术教室的地板是灰黑色的，踩着有点滑，看不出材质到底是橡胶还是水泥。刘智慧说那是因为美术教室使用多年，前辈们笔尖上洒落的铅灰全碾在地上被人踩平，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又灰又亮的。

刘智慧就是刚才把她从自己位置上赶走的那位高个子美女，留着十年如一日的爽利短发，文化成绩在她们这群小菜鸡中拔尖得好。

金枝延的帆布鞋底在压了好几层厚厚铅灰的地板上摩擦而发出轻微的“吱吱”声，却对专注画面的大家没有太大影响。

她踮着脚尽量小心地走出去，轻轻把门阖上，转头望向楼道过去一段左侧的厕所，便看见有两个人正在教室后面的窗户撑着身子往里张望。

美术教室的每张窗上都贴了很大一张纸，上面是她们闲时随意涂鸦的一些水粉画，五颜六色的勾勒出许多可爱搞怪的图案，给市一中淡素严谨的装修风格平添几分俏皮，却也让外面的人看不太清里面的情况。

墙柱挡住了那两人的脸，金枝延看得出来他俩是来找人的，便热心肠地上前去喊了声“同学”。

右边那人闻言转过头来，双手还撑在窗台上，视线往下移了移，意外地挑了挑眉。

“你们是来找谁的？我可以……”金枝延因做好事而扬起的笑脸在看清那人的脸后缓缓僵硬，却还是马上将目光投向他旁边戴着眼镜鼻梁很高的男孩，继续说道，“帮你们喊出来。”

“那麻烦你了，我们找黄芢珺。”眼镜男孩朝她礼貌地笑了笑，冷峻的面孔因此变得稍稍亲和。

“好。”金枝延瞥了旁边那黑皮男孩一眼，见他正看着她笑得饶有兴味，那双下三白眼微微眯起，便莫名其妙地在心底暗骂了他一声。

这人在笑什么啊，是不是有点病。

因为中午在面馆那出，金枝延现在真是牢牢地把他的脸记住了。

李东赫，温玲玲喜欢了好久的那个男生，今天中午使出了奋力一击，狠狠地把她那颗噗通乱跳的少女心锤得稀烂，让她和松理路上好一顿哄。

正是刚对他建立了极差印象的时候，金枝延对他当然没什么好脸色，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不说，看他那一眼也变得冰凉。

金枝延转身回教室喊黄芢珺去了，李东赫还追着人家的背影看，手上拍了拍刚才在窗台沾的灰。

“你笑什么？好变态。”李帝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顺着他目光看到高马尾女孩进门那瞬间，摸了摸手臂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我说你不是吧，这么变态人家不会喜欢的。”

李东赫收回目光，毫不客气地给了他手臂一拳：“没事吧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跟黄芢珺说你不能去她纪念日晚饭的事吧，我等会可不帮你挡拳头。”

李帝努默，低下头似在认真思索，死扣着校裤边横杠的手指暴露了他的慌张。

还没等他想出什么结果呢，黄芢珺就出现在教室前门，后面的金枝延依然在出来时小心地把门带上。

黄芢珺看着心情很不错，和金枝延不知说了什么，笑得很是开心，脚步轻快地走过来，在他们面前站定，语气随意：“找我干嘛。”

金枝延绕过李东赫继续踏上去厕所的路，路过他的时候又在心底暗骂一声“狗”，便像是怕被他听到心声般快步走过去。

“就是……呃，我说了你别打我行吗？”李帝努挠了挠脸，呃了半天说不出口，还是打算先给她作个预告，等她答应了才敢继续说。

黄芢珺疑惑地点了点头：“行吧，快说，说完我要继续回去画了。”

李东赫站在一边看戏，已经预见到李帝努说出来后的下场，抿着嘴提前憋笑。

黄芢珺看了一眼他忍笑的表情，霎时猜出来是什么事，小脸瞬间一挂，问道：“你是不是又不能来给我过纪念日了？李帝努！你已经错过了我的学坐纪念日和会骑自行车纪念日，现在连第一次吃菠萝纪念日你也要缺席吗！”

“噗——”李东赫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却被黄芢珺一眼瞪回去了。

黄芢珺的爸妈人到中年才有了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是当作小公主来爱。从她出生起，他们便对她每天做过的鸡毛蒜皮小破事进行详细的记录，甚至将比较重要的几件事重点在日历上标出来，设置成每年一次的纪念日，宴请她的好朋友们来家吃晚饭，一起为她庆祝。

“可是你的第一次走路纪念日和第一次叫妈妈纪念日还有成为少先队员纪念日我都去了啊……我再请个假，就这一次，那天晚上我爸要带我去见a市那个很有名的数学教授，下次我给你补上行吗？”

“补个屁，你别来了，以后的纪念日你也别来了！特别是我们一起上幼儿园纪念日，你，不准来。”黄芢珺虽然笑着，但笑容森冷得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别啊芢珺……”李帝努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狗狗眼低垂。

黄芢珺呵呵一笑，转而看向李东赫，下巴微抬：“你呢，你来不来？”

李东赫立马举起双手表忠心：“我当然去，我哪次缺席了你说是吧。”

他的话让李帝努本就压下的背脊压得更低，脸都要低到地下去了。

黄芢珺上前拍了拍他肩膀，点点头感动道：“这才是我好兄弟。”

“你呢，以后别来了，要是来敲我家门我就放大黄咬你。”黄芢珺笑眯眯说完，潇洒地转身离去，丝毫不理会李帝努可怜兮兮的眼神。

“走吧咱们，你今天没被打真是奇迹啊，得亏她心情好。”李东赫伸长手晃过去一下揽住他肩膀，一边转身往回走去，视线往旁侧安静的厕所看了眼便很快收回，小声咕哝，“哎呀忘记问了……”

李帝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在意他自言自语什么，叹了口道：

“这次送什么礼物才能让她消气啊，你帮我想想，这星期语文作业给你抄。”

“呃……我考虑一下吧。”

“欠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