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夜谈（已修改）

站在车边的中尉从口袋中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来，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把烟盒塞回了口袋。又摸出一盒火柴，抽出来一根划亮点燃香烟，烟叶在接触火光的瞬间便迸发出了属于自己最后的光辉，化作一缕青烟飘飞而散。

他猛地吸上一口，眯起眼品味着尼古丁带来的放松，以此来缓解他的神经。随后他把烟盒和火柴一起递给了少尉。对方摇了摇手示意不要，这时他才想起来上士从不抽烟，笑着收了回去。

麻木的听着手表指针一刻不停发出的声音，他低头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十多分钟，然而，别说是车了，就连行人都没碰到过一个。

年轻的少尉从后腰上解下水壶，拧开喝了几口。一旁抽着烟的他看着安东若有所思，直到现在他还回想着那场令人震惊的对话，不，是震撼。

昨晚，两人一边捧着茶杯喝酒，一边闲聊各自的经历。

略带醉意的安东说起了他的故事。

参加过冬季战争，因受伤回国休养，然后被调到内卫部队来。

在此之前，中尉也无意间听到过安东的故事：在前几次缉私行动中，担任排长一职的他带队伏击了一群武装土匪，上级根据他出色的表现将其晋升为少尉，他就这样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内务部军官。

“这么说，你能在芬兰活下来，还真是走运啊。”中尉抿了口酒说道。

“是啊，看来我还能继续投入到建设共产主义的事业中。”

“对了，你回来后没给家人报过平安吗？”

“没有，我的父亲是一名白军军官，内战结束后，就被抓住枪毙了，是我妈带我逃离了那里。”

“不好意思，我......”中尉放下茶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中尉同志，你不用道歉，他的死不值得任何人的同情，我查过他的资料，经常以权谋私，动不动就开枪杀人，就连我的母亲也是被他抢来的。当然，我的母亲也不是什么好人，自从父亲死后，就从事那些不干净的工作。”安东叹了一口气说道。

中尉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在我13岁的时候，她被人揭发了，然后当着全村人的面被吊死。之后我就被送到了托管所，待在那里的日子是我最高兴的时候，有很多玩耍的小伙伴，有充足的食物，还有温暖的被窝，我也不用担心酗酒的母亲会打我。”他喝了口茶，心情愉悦的说道。

“我真是有一对烂透了的父母，但我也出生在一个伟大的国家。我曾经参加过列宁导师的葬礼送别会，尽管我只能在人群中默默祈祷。”

......

“虽然现在的苏.联是一个无产者的国家，但我们并不知道未来的道路会是什么样的，现在我们走在历史的无人区中，犯错是难免的。”安东感慨道。

“确实。”中尉愣了一下说。

“自从战争结束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他突然说。

“什么？”

“无论多好的东西，都需要改进。”安东看着中尉说道。

“你想表达什么意思？”中尉感受到他锐利的眼神，像是下定决心要做出一番事业。

“我想试着去改变这个国家。”

中尉一句话也没说，喝了口酒，从安东的语气中，他可以感受到对方没有在开玩笑。

“利用空闲的时间，我读过很多书。唯物主义认为，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社会制度只能是社会意识的反映。而制度先进于社会实际存在时，为了使二者同步，我们只有两个选择：让制度倒退或是对社会存在进行改造，也就是对组成社会存在的人进行改造。共产主义就是最完美的社会制度，不需要改变，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改造社会存在。”他喝了口茶，继续认真的说了下去。

“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我们的祖国依旧存在很多问题，官僚主义，贪污腐败。一名真正的官员应该懂得为劳动人民服务的重要性，但现在的官员呢，很多人都只是贪图权力，享受着权力带来的一切，心里根本就没有人民！这一整个制度就是在否定民主平等的思想！”安东越说越激动。

他一时间陷入了思考，到底要不要逮捕安东，手悄悄放在了腰间的枪套上，皮扣被他慢慢解开，可以随时拔枪控制住他。而对面的安东还以为中尉在认真思考他的问题，心里有些小高兴，觉得中尉也是真心为这个国家所着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