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车子停进位置,关上车门,抬眼就看见来人在阶梯坐着,长腿肆意伸直,叼着烟也不点,就冷漠的看着远处的路灯,呼吸吐出白雾。
掏出手机,凌晨三点。
柏溪皱起眉头,果然是个神经病。
把大衣裹紧,快步穿过他身边。
那个男人也不阻拦,就这么神色冷淡的看着他步伐加快。
“哥哥倒是一点都不想我啊……”柏溪的手刚刚触碰到冰冷的门把,身后的男人才幽幽开口。
柏溪厌恶的皱起眉头,感觉是在大冬天的被人塞了黏糊糊的东西进了衣服,甩都甩不掉。
林逸轩站起身子,拍拍衣服,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顺手掏出打火机,把烟给点了。
烟雾渐深,他偷着光,透着烟,眯起眼。
“走了。”林逸轩笑了笑,烟雾里看他看的不算真切,但好歹是看到了,这等待的五六个小时也不算亏。
柏溪静默着看着他走远,刚刚下了薄薄的一层雪,留下的脚印,像是一串密码,不该说的,该说的,都被加密了。
不懂含义,不明所以。
真是该死。
柏溪躺倒了自己床上,还依旧没能从刚刚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他把自己埋进被子,闭上眼睛,回忆着刚刚烟雾里的脸,眉眼间越发锋利,但眼神却满满的情深。
跟小时候很不一样了啊……
想着想着,渐渐陷入梦的陷阱。
(一)
“下次再这样,我就真的不等你了,跟老娘们似的,拖拖拉拉。”林逸轩把书包砸进车筐的声音很大,把车框扔的砰砰作响。
柏溪不理他,一句话不说的就把自行车超过他。
林逸轩提前了半小时出门,就为了跟他一起上学,见他这么不待见自己,脸都黑了。
“别不识抬举。”
柏溪开出去几步,停到下来,回头看着林逸轩,认认真真的说:“离我远点。”
没有任何表情,就是简简单单的劝告,却让林逸轩感觉烦躁,最近柏溪越来越奇怪,有意跟他拉开距离,这种感觉让他莫名的心烦。
林逸轩气得牙疼,回过神来,柏溪已经融入了人流。
林逸轩和柏溪家只隔了一道墙,属于林逸轩在这边打游戏骂的脏话,柏溪隔着墙能听得清清楚楚。
林逸轩小时候天天追着柏溪跑,柏溪比他大一岁,带着他玩,给他买小冰棍,两个小朋友就蹲着墙根嘶溜嘶溜的舔,等着柏溪家里的吵闹告一段落,等着林逸轩的爸爸踩着月光回来,两个小朋友才擦擦黏糊糊的手,约好明天还是这个墙根。
临别回家,柏溪还想着要带着小弟弟玩点什么好,转眼就看见一个玻璃酒瓶炸开在他的脚边,他见怪不怪,把碎片往旁边踢踢,收拾着一小块地方,打算熬一熬再回去。
“哥哥?你怎么还不回去?”小小的林逸轩还是个小小软软的团子,五官端正,特别惹人稀罕,听见哥哥家还有争吵,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林逸轩靠着他哥哥,小胖手拉着柏溪,一本正经的说:“我陪哥哥等着。”
柏溪起初还赶他回去,但是赶了几次都赶不走,小团子就粘着他,两小只头碰头的缩在门口睡着,迷迷糊糊的度过了童年。
柏溪以为小团子就永远是小团子,结果经历青春期,身边男孩一下子抽条起来,林逸轩比他高出一个头,手臂上的肌肉也比他要结实。
不一样了,确实有很多东西不一样了。
柏溪把从冷柜里的可乐贴在脸上,看着眼前晃晃悠悠的模样,满脑子都是昨天古怪的梦。
不正常的热度,不该出现的潮红,不陌生的面孔,不矜持的自己。
柏溪觉得事情有点超出掌控,前几天才从同学手上借到高清无码的视频,自己应该是直男才对……
林逸轩看着自己身边的哥哥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看自己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了。
“柏溪,你要有事你就说事,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了,别一冷一热的玩我,你这么一副便秘的表情是我哪里招惹你了?!”林逸轩还没有女朋友,但是迷妹不少,把手搭上他的肩,试探着柏溪的口风。
柏溪正烦躁,那梦不是一次两次,出现的频率高的不正常,但是梦的内容除了主角没变,花样倒是不少,在没确定对方的取向之前,柏溪看着逗小姑娘的林逸轩,是怎么看怎么心烦。
导火线来的猝不及防,上了高中后,爸爸和妈妈已经分了住处,柏溪判给了妈妈,还住在这,但是妈妈却已经搬去跟新男友同居了,家里往往只有柏溪一个人住。
柏溪头抵着床,背对着门,微微喘息,但是还是没有忍住,把林逸轩的姓名挂在嘴边,用变了调的声低语,一遍遍嚼碎了,含化了的念着。
红染眼角,衣脱至腰。
等他带着泪眼回头,林逸轩已经傻愣愣的站在身后好久了,瞪着大眼睛,把他看得明明白白。
“怎么进来的。”
“阿,阿姨之前给的钥匙……”
……
柏溪低下头,没看他紧张的样子,背对着把衣服穿好。
看林逸轩还在站在看着,羞耻感和秘密被揭穿的恼火一并冒出来,垂下眼,咬牙切齿的喊:“林逸轩!你他妈要是看够了就给我滚蛋!!”
林逸轩被这一吼灵魂归位,慌慌张张的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手脚并用的往外跑,嘴巴里的道歉都连不成句子“对……对不起……”
听到门被关上,柏溪才跌坐下来,颤抖的捂住脸,眼泪滴滴答答的浸湿指缝。
那天晚上柏溪终于明白了两件事。
自己原来真的是个gay。
以及,
林逸轩一定讨厌死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