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弥纱·论箭

齐焱设宴款待刘弥纱和镇吴藩臣。

“陛下，弥纱久仰恒安盛景，长明宫的繁华更是令我叹服，不知能否在此多盘桓几日。”刘弥纱举杯道。

“姑姑的性命都是郡主所救，别说几日了，几年都行。”齐焱回道。

“谢谢陛下。”刘弥纱饮下杯中酒，继续道，“听闻陛下箭法如神，弥纱也钟爱此道，不知能否和陛下切磋一二。”

“陛下有伤在身，需要静养。要不然就由臣来代劳吧。”程若鱼道。其实她并不想跟刘弥纱动手，至少这几天不想。

刘弥纱等的就是这个答案，她故作为难，蹙了蹙眉，似是想通了，指着向抚道：“我不要你。我要她！”

“可是郡主…”程若鱼思虑再三道，“这不合适。”刘弥纱本意是和齐焱一较高下。齐焱不行，换程若鱼最好，毕竟她是齐焱的执剑人，也算半个弟子。而向抚呢？她和齐焱没有一点瓜葛。

向抚站在仇子梁身侧，与仇烟织眉来眼去，却被突然点名，只能回首。而仇烟织则趁此机会跟着严修溜走办正事。

面对刘弥纱的盛情邀请，向抚自是乐此不疲，挑眉：“好啊，弥纱郡主。”

刘弥纱接连射出七支箭，结果全部都被向抚接住，并甩入箭筒，再加上之前向抚和仇子梁一派的人那么亲近，刘弥纱顿时不爽：“向抚，我知道你的功夫不弱，总不至于连支箭都射不出来吧。”

要不是向抚在通化门的表现，凭她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倒真让人觉得可怜可悲。刘弥纱另取三支箭架在弦上，弯弓屈膝，朝着向抚喊道：“向抚，向我展现你真正的实力！”话音落，箭离弦。

刘弥纱凌空翻身后未退数步，可见其实力到底如何。在座之人皆是一惊，但也没有过多猜疑，毕竟刘弥纱本属镇吴。

三箭逼近，齐焱一慌，手帕攥在手里，随时准备丢出。齐焱逼迫自己放松，他只能选择相信向抚、相信仇子梁不会让她死。若是程若鱼和刘弥纱论箭，他出手倒没问题，可如今却是向抚，他若救了向抚，该怎么向文武百官解释呢。

所以他必须视若无睹。

自以为心若顽石，却终究人非草木。

眼看就要一箭封喉，刘弥纱也有些紧张，握弓的手沁了汗。不曾想事到如今，向抚竟然还不出手。为什么？

向抚笑逐颜开，就在众人倒吸一口气的瞬间，一把折扇挡在了向抚面前。原来在他们把注意力放在二人之间，无暇顾及其他时，折扇早已在她的身后展开。

它是铁质的。

这是它第二次现身。

郑妩行刺时曾被向抚用过。

不等看戏人反应，向抚从箭筒里取了一支箭，没有前戏，直接射出。刘弥纱立刻转身欲要取箭，但见箭支划身而过，落在她的箭筒里，阻止了她的动作。

向抚再度取箭，朝刘弥纱走去。距离适中，向抚一手执弓一手拿箭，对刘弥纱道：“三阳开泰…你很强。但世间道法万千，学不可以终。”向抚站在刘弥纱身后，握住她的手，抬弓搭箭对准程若鱼，“所以，让我看看你学的如何吧。”

这场斗决本就属于程若鱼和刘弥纱。向抚教导过程若鱼，而向抚刚才所做便是例子——趁她病要她命。人一旦惊慌，思考的能力就会落下，便有机可乘。

战火重燃。

刘弥纱颤抖着小声道：“你…是仇子梁的人？”方才向抚一直站在仇子梁旁边。即使看到向抚身处险境，仇子梁也只是淡淡地品了口茶水。就好像他早已料到，而这种信任，不存在于陌生人。

向抚笑道：“你知道那天在大殿门前劝你慎言的女子是谁吗，她和仇子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我那把折扇，便是她做的。所以准确来说，是的。”

周围的人听不见她们交谈的内容，可是看她们一直磨磨唧唧，心里还是有些不耐烦。蓦然，那箭刮起一阵细风。

程若鱼看出其中端倪，迅速后仰，并伸手抓住那支箭。想来是向抚和刘弥纱闹了内讧，这才使得箭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倏地又是一支箭，程若鱼一惊，难以置信。还好齐焱及时甩出手帕替她挡住。

向抚看着程若鱼，唇语：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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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修在刘弥纱的房间搜出装酒的皮囊，里面是产自庐从的马乳酒。

宁和郡主的伤很蹊跷，剑上没毒，伤口也不深，可她一直昏迷不醒。

仇烟织查看伤口，发现宁和郡主的身上有马乳酒的味道，仇烟织怀疑她是被人灌醉，然后再行刺，导致失血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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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交辉。

向抚同刘弥纱站在长明宫，这是最适合赏月的地方。刘弥纱以手比月，缓缓道：“镇吴有精兵八万，堪比神才军，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军队陵劲淬砺，以一挡百，绝非是纨绔腐化的神才军可比的。你知道我此次来恒安是为了什么，这些便是我的嫁妆。”她的手忽然放下了，神色黯然，“为什么你偏偏是仇子梁的人…”

“因为在将棋营有两个我想保护的人。都与我、与仇子梁有关。”向抚顿了顿，恍然如梦，“其中一个已经死了。”

“那你…可有心悦之人？”若你没有，这八万精兵亦可做你娶我之聘礼，不求富贵和爱，只求守着我，始终如一。

“有。只可惜永远不会在这。”向抚苦笑道。她记不得啊。随即往天空放了盏长明灯，双手合十。在这昏黑的深夜，一盏长明灯熠熠生辉，陪伴着孤独的月亮。

长明宫上点长明灯。

“你写了什么？”刘弥纱亲耳听到向抚说她已有心悦的人，心里有点小难过，但还是装作热情，好奇问道。

“愿岁月如初，你我如故。”

“弥纱郡主，你在镇吴如果想我了。就于晚夜放一盏长明灯。”向抚道，“我会是月亮。”这黑暗里唯一的光。

可若无人欣赏…

在向抚和刘弥纱走后，天空又多了几盏长明灯，其中一盏上面写着——“愿照彻长夜，一切安好。”落款，玉娘。

有人欣赏，有人懂她。

长明灯落，太阳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