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安迷修被人重重掼到地上的一刻,觉得腹部被什么东西磕到了,火燎燎得痛。他喉咙中一阵瘙痒,又是一口凌霄血,差点吐到地上。安迷修动了动,觉得肢体僵硬,动作别扭,又使劲挣了几下,才发觉腕部被人拿麻绳勒住了,捆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光天化日,公开劫持了啊喂……
嘴巴并没有封上,他赶紧张口,想要质问点什么,鼻尖上却顶上了什么湿漉漉凉冰冰的东西,扑面而来的全是狐骚子味,把他要喊出的问题硬生生又尽数塞回了肚子里。
安迷修眼皮颤了颤——逃也逃不掉,他头一歪,软下身子,索性又装了半天的死,直到面前的那个小东西将他的整张脸埋进了柔软的毛发里,在刺鼻的气味和呼吸困难的双重刺激下安迷修才按捺不住地大声咳嗽了出来:
“咳咳!……咳!”
他咳得厉害,连胃部都隐隐作痛。这时,那扰人的气味突然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刺耳的尖叫声。安迷修悄悄把眼睛眯出一条缝,瞅见前面正对一双黑皮靴子,视野上方垂下来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然而逆着光,看不清毛色。
他干脆闭紧了眼,翻了个身。这时他感觉右颊被人拍了拍,力度不小。对方的手指冰冷,安迷修翻了翻肚子里的医书,觉得对方要不刚是用凉水洗过手就是劳倦过度,耗损了正气,形气受伤,因而阳虚。
简而概之——肾虚,要补。
他还在揣测要不要给对方说一声,告诉他吃点什么药,补一补身子……他头顶上方猛得炸起了一个带着戏谑口吻的嗓音——
“醒了就别睡了,睁眼。”
得了,不是肾的事儿。安迷修不无遗憾地叹口气,还是没有睁眼,只是开口道:
“不知公子找在下何事?”
那人沉默一会儿,却道:“你先睁眼。”
声音清亮透彻,尾音却略带沙哑,估计说话的那人刚变了声,也才十几岁,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年纪,没必要提防太多。
于是安迷修睁了眼,就看见了双湿润黑圆的眼睛。
现在看清了,刚才拱着他脸闹腾的是什么:是只狐狸,白的。
那狐狸眨了眨眼睛,伸出一只爪子想要够安迷修的鼻尖,却被人抓着后颈提到一边,顺带薅了把尾巴毛,气得那小畜生直接炸开了满身的毛,张牙舞爪,像只小狗汪汪叫唤,从嗓子里哈着气。
拎着那狐狸后颈皮的是个少年,岁数意外比安迷修想象中大了一些,坐在后面的圆石上。眉目肆意,嘴角微微扬起,着着一身窄袖短衫,上面绣着点纹路,裤脚塞进下面的鹿皮靴子里。
那少年气定神闲地提着那狐狸到他眼前又晃了晃:“怎?神医大人,能治吗?风寒?”
安迷修疑惑:“等等,什么风寒……?”
“那我这样说:这狐狸,前几天跳寺中的水缸里了,着了凉,得了风寒,您看看能给治不?”
“啊,这……”他迟疑道,“风寒倒是能治,可在下医人,这畜生……”
少年一拍手,把狐狸扔到一边。